他掰着指頭計算着這些錢的每一筆去處，給奶奶買藥，給顧思議買棉襖，給奶奶日常花銷，給顧思議買好吃的......

他一筆接着一筆地計算，往後如果要跟着顧思議去首都，去C市的話，這些錢是遠遠不夠的。

他迫切地想要攢到足夠多的錢，也迫切的想要在顧思議來到他們家的第一年，把所有好東西都擺在對方面前，讓他過上一個豐年。

如果獵到狍子的話，他們家可以留下一部分，紅燒給顧思議吃。他從首都來，一定還沒有吃過這樣的野味。

剩下的一部分，他可以拿到鎮上去賣。

鎮子上買什麼東西都需要糧票，而且每個人的口糧都是固定的，有些時候吃的東西反而不如鄉下來得自在。

這幾個月以來，谷長明已經在鎮子上悄悄積累了一些買家，獵到的狍子肉完全不愁賣。

到時候賣到的錢，他可以給奶奶買膏藥買手套，還可以再給顧思議買一頂帽子。

剛剛他注意到了在三蛋進門的時候，顧思議盯着三蛋的帽子看了能十幾秒，似乎是很感興趣的模樣。

三蛋那帽子是兔毛制的，戴在腦袋上隻能露出兩隻眼睛和一個鼻尖，瞧着保暖又有趣。不過，那應該是三蛋家人手制的。

谷長明家裡沒有兔皮，他也不會手工。便想着去鎮子上，買一頂更好的帽子給顧思議。

谷長明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除了我還有誰？’他問。

三蛋子人小，四舍五入不算人。外邊天冷，山上的溫度隻能更低，谷長明私心不想顧思議跟着去遭罪，也就沒算上他。

“就張大叔和一個民兵。”

谷長明點點頭，他看向顧思議。

張嘴之際，又是一到雜亂的腳步聲靠近。

谷家的木門被人從外邊拉開，兩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小跑進了西屋。

“顧知青，顧知青！”率先沖進來的人有些面生，他腦袋上戴着一頂軍綠色的雷鋒帽，是知青點的衛知青。

他身後跟着的人，顧思議幾人倒是臉熟，是李衛國。

二人不請自來，一進門就嚷嚷道：“太好了！顧知青，你在家。”衛長龍氣喘籲籲的。

“這麼冷的天，他不在家能在哪兒？”一旁的李衛國一邊嘟囔着，一邊用眼神打量着整間屋子。

什麼嘛？他還以為顧思議住的屋子有多舒服。這麼看條件也不是很好啊。

“有什麼事嗎？”顧思議泰然地合上了面前的書。

谷家住的位置比較偏，十二月初，天氣又開始變涼，如果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知青點的人是不會來谷家的。

“當然有啊！”一提起這件事，衛長龍就變得激動起來，他一臉欽羨地看着顧思議，“公社那裡來人了！”

“來人了？”三蛋頓生好奇。

“對呀，”衛長龍神采飛揚道：“公社那裡來了個記者，說是要采訪顧思議呢！”

“記者？”三蛋一屁股從炕上跳了下來，“是為了那場戲來的嗎？”

“可不咋地！”

這段時間，周遭的幾個村子裡要問最火的東西是什麼？

莫過于他們存排練的那場長壽村抗日劇。

一開始衆人隻是商量着在周邊的村子中挨個演上一場，誰要是想要看的話，就準備好舞台，給劇團準備好口糧就行。

哪成想，場場爆滿，上次在鎮上的鋼鐵廠的演出更是大獲成功。

成功讓鎮上的記者注意到了水源村，當打聽到這是下鄉知青排出來的戲後，對方更是毅然決然地來到了水源村。

鎮上的記者以為顧思議在知青點住，哪裡想到直接撲了個空。不過好在知青點的知青們熱情，當得知了他的來意後，一個個争先恐後地要幫他去報信，速度快得他都攆不上。

“記者？”這麼冷的天顧思議懶得去外邊折騰，他掃了眼報信的人，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不知想到了什麼，顧思議忽然改口道：“等我穿個外套。”

一行人走出谷家院子，到十字路口的時候，谷長明突然拽了拽顧思議的衣擺，他道：‘我和三蛋去張大叔家一趟。’

顧思議擰起眉頭，在心裡下意識就是一句：你不和我一起？

“你不去知青點？”顧思議稍稍換了個措辭，問他。

谷長明面色猶豫，他自然是想要去知青點的。他不想錯過對方每一個重要的時刻，想親眼見證對方榮耀加身的瞬間。

可......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