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靡靡之音,一切唰然遠去,隻有沈黎坐在那裡,絢麗的像曠野冰原上永不熄滅的野火。
黑T恤呼吸急促,整個人神魂颠倒,已經起了反應,他下意識咽下口唾沫,随即被嗆到,咳的驚天動地,引得周圍的客人頻頻側目。
沈黎勾起唇角,慢條斯理的站起身,朝酒吧後門走去。
*
與大門處的霓虹璀璨不同,後巷冷冷清清,沒什麼人,僅有的一處路燈也電路不良,不停明滅閃爍。
遠處,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深秋的風嗚咽穿過窄而漆黑的巷子。
無需刻意布置就是拍犯、罪片的好地方。
青黑夜空下,沈黎身形标槍一樣颀長筆挺,邁開兩條長腿,向小巷裡走去。
那巷子深而悠長,好像吃人一樣,漸漸将人影吞沒。
“沈黎,你是來找我的?”黑T恤帶着跟班,從巷子另一邊竄出來。
他出來的匆忙,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冷得嘴唇發紫,卻急不可耐的要去抱人。
沈黎側身一閃,笑着看向滿臉急色的黑T恤,開口時竟然有幾分乖巧小意,“就你們兩個,你哥呢?”
“他今晚不來。”黑T恤臉上笑意一頓,不是太高興,“你問我哥幹什麼?是我先看上你的。”
“你哥放心你一個人來找我?”沈黎語氣稀松平常,甚至有幾分惑人的溫柔。
“你乖一點,我哥自然放心。”終于讨到美人幾分好顔色,黑T恤興奮的滿臉冒油光,伸手向沈黎解開兩顆扣子的白襯衫領口探去,“你和我試一次就知道我的好了。”
下一秒,骨骼關節的脆響在巷子裡響起,緊接着是殺豬一樣的慘嚎。
“啊——!啊——!”黑T恤手掌變形吊詭的吊在腕骨上,他踉跄後退幾步,“我的手斷了!啊——!我的手!啊——!”
後面的跟班明顯被吓到,沒想到這麼漂亮的人下手這麼黑,怔愣半晌才舉起手裡的棒球棍朝沈黎沖過去,“我草死你啊!”
沈黎側身躲過,轉身,反手按住跟班的腦袋,猛地朝牆面撞去。
一套動作幹脆利落,簡直快如閃電,跟班來不及反應,頭“咚!”一聲狠狠撞到磚牆上,馬上又被彈回去,可見力道之大。
黑T恤正跪在地上慘嚎,就見有人翻着白眼直挺挺倒在面前。
黑色的面孔,慘白上翻的眼仁兒,兩行紅色鼻血順着醜臉蜿蜒而下,難看到駭人。
“殺人啦!殺人啦!”黑T恤嚎叫的聲音更大。
沈黎被吵的頭疼,伸出手指,不耐煩的揉太陽穴,“别叫~”
他聲音很低,幾近呢喃,卸人家手腕好像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啊——!啊——!”黑T恤顯然沒聽到。
沈黎頭痛的更厲害,快要超過忍耐限度。
“咔嚓!”
“嘎?”豬嚎終于停下,黑T恤不可置信的看向手腕。
沈黎将他錯位的腕骨接上了。
這黑T恤姓候,有點家世,從小到大橫行慣了,以為沈黎這麼做是怕他。
畢竟自己家是土生土長的榮港人,沈黎不過最近幾年才從國外回來,父母早見了閻王不說,唯一的外公還巴不得弄死他。
黑T恤明顯是個不記打的,仗着心裡一口惡氣,膽子又大起來,“沈黎,你現在跟我還來得及,你看看你,哪裡像上面的,長成這樣合該給人草,啊——!”
劇痛自腕骨處傳來,沈黎手指雪白修長,捏住手腕的力道卻堪比鐵鉗鋼筋。
啪嗒輕響第三次響起,在深夜的巷子裡格外清晰,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黑T恤被吓破了膽,精蟲填滿的大腦終于清醒,嘴巴張的老大,卻不敢再叫喚,反而開始抽抽搭搭的求饒,“我是豬腦子,以後,以後再也不敢招惹你了,我回去就吃齋念佛,好好反省,你放過我吧,太疼了,嗚嗚嗚!沈黎,你幫我接上吧,求求你了,嗚嗚嗚嗚嗚......”
黑T恤本就是個纨绔子弟,徹底打服就好,諒他下次也不敢造次,關鍵他哭的實在難聽,好像五百隻公豬集體被嘎蛋一樣悲切而有力量。
“閉嘴!”不耐煩讓沈黎不得不大發慈悲,他晃晃黑T恤完好如初的手腕,示意人看清楚。
剛才明明聽到骨節錯位的聲響,黑T恤臉上挂着淚,表情呆傻好笑,疑惑的看向沈黎垂在一邊的手,又去看他的嘴巴。
那聲音是從哪裡來的?響舌還是彈指?
意識到被沈黎捉弄了,黑T恤自尊心極大受挫,但被沈黎“玩”了這一事實又讓他升起難言的興奮。
怪不得他是上面的......
黑T恤偷觑沈黎,小聲而委屈的嘀咕,“我真是鬼迷心竅......”
沈黎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他,嘴角微微上挑,唇邊笑意十足的惡趣味。
黑T恤立馬閉嘴,驚恐的将兩隻手背到身後。
天上,不知名的飛鳥撲簌而過,深秋夜晚的風再次穿過小巷,落葉被刮的翻滾作響。
沈黎擡起頭,濃厚的烏雲散去,月亮灑下清冷的光。
他半蹲在濃稠的夜色裡,光潔的皮膚籠着細碎的銀輝,骨相完美而冷銳,那面容簡直比月亮還皎潔,眉眼又如造物主濃墨重彩的傑作。
他本是極冷淡疏離的長相,偏偏唇形優美飽滿,看人的時候似笑非笑,像吃人的精怪,更像華麗的鬼魅。
這才是沈黎的真面目。
也隻有在這樣濃重的夜色裡才得以窺見他身上那攝人心魄的光華與鋒芒。
但此刻的黑T恤并不覺得幸運,小學雞一般闆正背手的同時,默默在心裡瘋狂尖叫,“魔鬼!魔鬼!魔鬼!”
沈黎若有所感,突然轉臉看向巷口。
黑T恤吓得平地嗆了口風,開始瘋狂打嗝。
巷口,龐然大物一樣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長,幾乎将半個小巷填滿。
有人逆光站在黑暗裡,身形高大悍利,像蟄伏的兇獸,又像降臨自另一個次元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