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扶微将腰牌收回袖中,吩咐道:“活捉問出解藥即可,不必下死手。”
喬氏躬身道:“是,主公。”
林扶微交代完事情後,随意攬着一位美嬌娘出了桃香坊,在滿樓紅袖招中揮袖而去。
她負手從容地走在臨水道,直到逐漸靠近州橋,涼風習習,楊柳依依,橋上橋下滿是過客。她目光透過煙柳,向站在橋上俯視的人看去。
随後作揖行禮,緩步離開。
宋婉遙望着那人離去的背影,一襲襕衫,身量頗高但清瘦,相望時見她面容肅正卻不減溫和。
腦子裡忽然閃過三個字。
“林扶微。”
原來,前世官至丞相的林扶微是如此模樣。
可惜,宋婉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可惜,記憶中,他們前世好像掙得你死我活,隻不過宋婉被人護着,死在了林扶微的後面。
剛才初見,竟有久别重逢,欲與君歌一杯的興緻。
酒樓上的雅間坐着四五位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酒樽相碰間,馬博實輕推了一把身旁看着窗外發着愣的人,十分不爽道:“唉!梁恒,怎麼魂不守舍的?不是說好不醉不歸嗎?”
梁恒收回目光,接過酒樽,不羁地笑着:“與我不醉不歸?你行嗎?”
語氣懶散的很,任誰都聽出了不屑。但無人生氣,少年郎們都知道梁恒是難得的脾性不錯的敗家子,隻花錢不生氣。
“嘿。”
馬博實撸起袖子,倒滿一樽酒,幾口喝完:“好酒!梁恒你就别跟我比了,看小娘子看得魂都沒了,能和我這老爺們比嗎?”
“什麼小娘子?”一頭戴抹額的少年滿眼好奇:“梁恒你最近可沒去歌樓,哪裡看對眼的小娘子?”
梁恒淺酌了這口烈酒,聞言笑道:“你們幹脆都聽馬博實的話去了,還和我聚什麼?”
馬博實指着大開的窗戶,笑得猥瑣:“方才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啊,就盯着一個地方看呢,要不是橋上都是人,我一準把那小娘子逮出來。”
梁恒放下酒樽的動作一頓,繼而靠在窗邊,修長的指尖摩挲着剔透的玉佩:“就憑我見異思遷的速度,你能逮出來?”
“哈哈哈哈哈”
座中郎君們相視而笑,便忘記了馬博實說的那什麼小娘子。
酒席散後,已臨近黃昏,馬博實攬着梁恒的肩,醉醺醺地問:“聖君下個月要去行宮,梁恒你去不去?”
梁恒十分嫌棄地躲開馬博實醉倒過來的身子,把他輕推給小厮,淡聲回:“自然要去,聖君可點着我的名要去。”
“那,那太好了,我也要去。”
梁恒長眉輕挑:“怎麼,你終于對兄長妥協了?”
“怎麼可能!”馬博實連連擺手,喊道:“老子這輩子不可能聽我哥的話,我去隻不過是應着阿姊的話。”
他的阿姊就是聖君最為寵愛的馬貴妃。
梁恒點頭,馬貴妃的要求其實也算是馬家的要求了,這扶不起的馬博實他們想方設法也要他在聖君面前要個印象,如此也好方便弄個一官半職,不至于給家族丢臉。
“馬車到了,你扶着他上去吧。”
梁恒吩咐小厮帶着馬博實回馬府,自己則帶着升吉準備走回去。
“唉唉,等等,”馬博實努力睜開眼睛,指着升吉道:“梁恒,我告訴你,有什麼事跟兄弟說,别憋在心裡,知道了嗎?”
梁恒有些詫異地看着馬博實,雖然這人指着一臉尴尬但不敢出聲的升吉,說的話卻還中聽的。
他正要回複“哪有什麼事憋在心裡”,馬博實搶着回答:“不就追一個姑娘嘛,至于把自己弄得一臉落魄相嗎?”
“等着,兄弟過幾天就,就教教你怎麼追。”
梁恒:……
升吉看了眼郎君黑下去的臉,默默躲到了一邊。
梁恒揉了揉太陽穴,揮手:“帶走。”
小厮們不敢懈怠,連聲告辭,拖着馬博實上了馬車。
待馬博實走後,升吉遲疑地說:“郎君,王妃說這幾天便要去譚拓寺,囑您和二郎君都要随她過去拜拜。”
梁恒走在前,擺擺手:“知道了。”
鬧市魚龍百戲,琳琅滿目的飾品挂滿了鋪子。
梁恒在亮起的燈光中,瞥見了一抹竹青色。
他駐足攤前,拿起了那個樣式普通的竹簪,垂下的眉眼褪去了平日的浪蕩不羁,光影流轉下隻剩平靜溫柔。
攤主是個老阿婆,她看着梁恒穿着氣度不凡,樣貌更是一頂一的好,連忙道:“郎君可要買給心上人,今兒賤賣了這簪子,不到十文錢,買回去哄心上人高興豈不劃算?”
梁恒給了一錠碎銀,竹簪在手中挽了個花影:“要了。”
阿婆看着青年颀長的身影,咬了口銀子,感慨道:“果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