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聽見升吉這番話,知道他是怕了,隻是她無權決定升吉的去向,隻好安撫性地看他一眼便擡腳走進院子。
而從見到宋婉就頻頻走神的梁恒壓根沒聽見升吉的話,自然也負手随着宋婉進去了。
升吉:……
宋婉故作不解地問:“大人又來這可是有什麼發現?”
“昨夜不是你有疑惑?”
梁恒冷冷看了宋婉一眼,心道這人還演,他都順着這人心意了!
宋婉自然知道梁恒是在說,他突然闖進停屍房,而自己準備去看一個屍體的場景,于是施舍般地道出一句真話:“昨夜妾已經解惑了,今日如何安排,都聽大人的。”
她本就不是拖着事情的性子,昨夜以為重逢故人面的困惑早在與朱三間談話時悄悄解決了。
是故人面,但不是故人身。
那個人絕不會那麼輕易地死于溺水。
“那便進屋吧。”
二人心無負擔地進了屋子裡,隻有升吉顫顫巍巍地站在外面不敢進來,還閉眼神叨叨地念着往生咒。
宋婉簡單掃了一眼屋子兩側,昨夜十多具的屍體已經變成五六具。
看來仵作行人已經驗完屍,記錄在案了,所以才急着讓家人把屍體帶回去,畢竟留着屍體他們就要費勁地從冰室運冰塊來保存屍體,避免在夏日發臭發爛。
梁恒也是看了一眼,心中明了,直接帶着宋婉去了後院。
他把宋婉帶到一個簡陋的房間,說道:“這裡是仵作行人休憩的地方。”
屋子是小,但外擺着舊書案,摞着一卷書,旁邊随意隔着兩支幹透的竹筆,墨水濺到兩個坐團邊上的木闆。隔着一繡着坐佛的屏風,便是一床一桌一凳。
确實簡單質樸,想來是為守夜者安排的。
環顧四周,宋婉心中不減輕松,倒覺得尚可,能有一張躺着睡的床早已是遊者求之不得的事。
“坐吧。”
梁恒熟練地撿了個幹淨的坐團坐下,随意翻了翻案上的書卷,從中抽出一張遞給對面的宋婉。
“那十二具女屍早已葬在亂葬崗,這是我派人記下的她們那陪葬瓷瓶的一卷。”
宋婉垂眸看向那夾在勻稱骨節間的薄紙,雙手将它接了過來,細細地看着一行行文字。
通篇不過百來字,所記卻無甚緊要,不過是紅釉的長頸觀音瓶,宋婉仔細看了兩遍,确定其中并沒有提到面具之類的事情。
她淡聲說着:“妾看了一番,似乎并無特别之處?”
梁恒支着頭,盯着宋婉鬓發上的珠簪神遊,心裡想到那日他給宋婉折斷的竹簪。
心裡慢慢浮上幾絲懊悔,哪有送姑娘家不值錢的簪子,還是折斷的,好似不太吉利。平日看自己狐朋狗友送人的東西要麼千金難買,要麼是異域奇物,他空有一座金山銀山,卻知道送不出去。
宋婉她不要的。
“大人?”
宋婉久未聽見動靜,不由從紙間擡眸,便看見豐神俊朗的公子眼神虛空地盯着某處神遊物外。
連喚了幾聲,也不見梁恒回神,宋婉不由提高音量,膽大包天地冷聲道:“梁久熙。”
自己被人喚字,梁恒陡然清醒,看清了對面人素淨的面容,下意識道:“嗯?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