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屏幕上青年的臉消失,黑屏,映出顧琛自己的臉。
他捂住眼睛,躺在床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門鈴響起,顧琛雙眼睜開,心裡莫名有點期待,但同時又告訴自己那應該是不可能的。
應該不是他……
他打開門,大失所望——
陸契擠進來,手裡拿着一大攤資料。
面對顧琛厭惡得很明顯的眼神,陸契沒了往日的風流,反而正襟危坐,神情嚴肅。
“你他媽又來——”
“把陳道情給我。”
時間一度停滞。
顧琛當即走過去要往陸契臉上揮一拳,卻被後者用手肘擋住,兩個人硬碰硬,手都受了不小的力,震蕩起來。
陸契凝視顧琛,神情不似作假。
“顧琛,我沒開玩笑,你得把他交給我,以前我們倆算計着對方玩,吃的虧我都可以不在乎,但這個人,你必須給我。”
眉心跳起來,顧琛壓着最近積累的怒火。
“你想說什麼?給你三分鐘。”
兩個人雖然時常鬥來鬥去,但還是了解對方的脾性。
陸契也不拖泥帶水,直接把那一大疊資料攤開,有條不紊地說着。
一開始顧琛還一臉冷漠不屑,陸契說着說着,他的臉色卻越來越白,手攥緊了椅子的把手。
“我問過你對他知道多少,你确定他是流落到紅燈區,被你撿到的?”
“你很看不起他?”
“這不是我看不看得起的問題,你知道他在紅燈區待了多久嗎?”
顧琛皺眉思考。
“至少十幾年吧。”
“哼,”
陸契冷笑,開口:
“兩個小時,就在你的飛機降落到阿姆斯特丹的兩個小時前,他才第一次到那個紅燈區。”
意料之中看到顧琛努力控制,但控制不了的放大的瞳孔,裡面是什麼失控的情緒在沖撞。
入境記錄、護照、身份證一個個被證據被展現在顧琛面前。
“有人幫他僞造了一切,連你的人都查不出來,卻被我查到了。”
他繼續翻着那些資料,顧琛就像石化的雕像,一動不動。
“還有,他本名不叫陳道情,叫陳一,他當時告訴你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臉和身體是真的,沒整過,你現在還相信當時和他的相遇是偶然的嗎?”
沉默良久,顧琛的聲音仿佛蒼老了好幾歲:
“你來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
“是什麼?”
陸契舉着一張照片。
那是陳道情的手腕,上面系着一根彩繩。
同時他舉起自己的手腕,紅繩和那根彩繩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
“你知道這是什麼吧?我媽留給我和我弟的東西,她親手編的,世上隻有我和我弟各一根,我紅他彩,和他的這根一模一樣。”
“他是不是告訴你他的家鄉應該是四蕪?四蕪那種地方鬼都活不下去,我弟當年就是在那裡丢的,算起來應該和他歲數差不多。”
“他本名叫陳一,我弟的乳名是一一……唔——”
陸契捂着流血的嘴,牙齒好像都松動了幾顆。
他倒在地上平複了幾下呼吸,再一睜眼,毫不留情地和紅了眼的男人扭打在一起。
“砰——”
“刺啦——”
花瓶、杯子被砸了好幾個,玻璃碎片分濺,兩個動了真格的人打起來毫不留情,拳拳到肉,對着下巴、腹部、手肘就是一陣猛打,劈裡啪啦,時不時爆出幾句髒話。
“顧琛!我忍你很久了!你和你媽要被燒死的時候是我去救的你!沒我你能回顧家嗎!?這些年你算計我多少我什麼時候在意過!今天我弟弟我是要定了!”
顧琛把他牙打掉了一顆,帶着血沫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沒計較你還養着那些邪教都算留你情面了!什麼你弟弟!他是我的人!”
“放屁!”
一記重拳打到顧琛肚子上,他後退兩步站定,兩個人都被打得挂了不少彩。
“你以為拿這點東西來糊弄我就會放手?你那破繩子在香江,是個□□就人手一根,誰知道他那根是不是和你一樣的?而且都過這麼多年了,那根繩子還能完好無損?”
“我媽做的我能看不出來?本來這就和一般的繩不一樣!而且當年我弟丢的時候那繩子是縫在小衣的,如果他被什麼人收養了被好好收着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陸契這樣子,顧琛擦了把嘴邊的血。
“你瘋了,你是真的想找你弟嗎?他丢的時候都還沒和你見幾面吧?你有這麼兄弟情深?就算他是你弟,你也别想從我身邊帶走。”
“是,我可對我弟沒什麼感情,但我媽走的時候拉着我的手,要求我一定要把他找到,現在他就跟着你受苦,我媽知道了她在天上能安心嗎!?”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孝順?你少養點邪教,别去破壞别人家庭就算積德了!我現在和他好好的,你他媽來橫插一腳算什麼?”
“他是我弟!你要看着他被你包養嗎!?”
顧琛撿起腳邊摔破的杯子往陸契頭上砸,後者一個閃身躲過去,又撿起桌上還落着不少煙灰的煙灰缸揮在顧琛的肩膀上。
“我今天話放這,我要帶我弟走,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僞造身份接近你,但我必須把他帶回去給我媽看,無論如何,他都是我弟,有血緣關系的。”
說到血緣關系時,他刻意強調了重音。
顧琛攥緊的手上爆起的青筋越來越多。
“想都别想!資料有什麼不能僞造的,我要是被你挑撥離間,信了這些讓你帶他走,我他媽才是腦子有病!”
“你是不想相信吧?不管他僞造身份是不是假的,他就是我弟,我一定會帶他走!”
“你——”
“顧先生?”
在兩個人暴烈的吵架聲和打架聲裡,一道充滿不确定的男聲從門縫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