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顧家老宅的時候,坐在出租車上的唐念卿打開了那個寫着“我永遠的愛”的盒子。
裡面是一大疊邊角泛黃的照片。
還有幾頁像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張,很輕很薄。
指腹沿着邊緣一點點撫上熟悉的字迹。
距現在最早的落款日期是七年前。
一開始隻有幾張速寫。
線條簡潔有力,一座電力塔,一個小小的人,看不清他的臉。
然後是那個人的全身速寫,眉眼淡漠,臉陷在棉襖裡。
旁邊寫了幾行小字:
“陳一,身份證?”
緊接着往下翻就是畫質有點模糊,但信息量大了許多的照片,速寫裡出現過的青年成了主角。
他穿着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白襯衫,坐在攝像機前正襟危坐盯着鏡頭。
落款:x零年五月十三日,為陳一拍照,他穿了我的襯衫,太瘦了。
他坐在教室裡抿着嘴唇,聚精會神聽課。
落款:x零年六月五日,來看他,轉交身份證,他笑得很開心。
他站在街道中央,淅淅瀝瀝的小雨拍打着透明傘面。
落款:x零年十一月十四日,給他畫了一副畫,他像一片葉子,挂在冬天的樹枝上堅強地搖擺。
他趴倒在堆滿課本和習題的桌前,旁邊還有兩盞亮着的燈和一副眼睛,身上不知道誰給披了一條薄毯。
落款:x零年十二月一日,我工作他學習,希望我們的心願都能滿足。下次還是要讓他早點休息。
……
最終兩個人一起出現在照片裡。
他死去的摯友和記憶中一樣,綠眼黑發,笑得很開心。
這張照片應該是第三者在陽台上抓拍的。
他和另一個青年正蹲在地上在開花壇,泥土四散,細心呵護着每一株嬌貴的花。
這個時候他們都發現彼此臉上蹭着泥土。
于是兩人相視大笑。
落款:x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搬了新家,和阿一一起種花,他已經考下了很多專業執照,之後想帶他去見我母親,她一定會很愛他,和我一樣。
接連着下去數十張都是顧沉和這個青年的合照。
這個叫“陳一“的青年總是被注視着。
無論透過哪一張照片,都能輕而易舉地窺探到拍照的人對他傾注的無限柔情。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位顧沉深藏的愛人,但為什麼——
艙口邊的陳道情轉過來,眉頭輕蹙,看着唐念卿的眼漆黑,透亮。
他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樣。
除了眼角那顆痣
“我本來以為世界上沒有幾個人還記得他了,”
唐念卿的聲音像經過一場雨的洗禮,被沖刷得不剩任何糾結和痛苦。
隻剩下釋然,和一種不知道名為什麼的震動。
“但你還活着,還記得他,并找上了我。”
陳道情這個人像個謎。
從第一次見他時唐念卿就預感到他很不一樣。
後來親眼見證的一場場事件也逐漸證明了他的猜想。
陳一是陳道情,陳沉就是他和顧沉。
自己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
唐念卿嗤笑一聲,抹去不知是喜是悲的眼淚,但又想到了什麼,瞳孔顫抖着看向穩坐一邊的陳道情。
“顧琛,你接近他,是為了……!”
睫毛垂下,掩去眼中的神采。
陳道情輕微點頭。
那種刺痛的感覺越來越強,随着他離顧琛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