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南漪那裡問不到的東西，辰嫚巧都給了她的答案。

衛南漪不是怪物，也不是壞人。

她們的組織也隸屬于上面，放在以前也是吃皇糧的地方，而她們不過是些執行任務對抗陌生物種的人。

沈素以前從未聽說過這些也是正常的，普通人的世界跟她們的世界有一道分水嶺，而這道分水嶺取決于怪物異化的範圍，見過怪物的人隻有兩種結局，一種是在刺激下覺醒異能有本事對抗怪物的，她們會因能力的不同被收納，另一種則是會被清除有關怪物的記憶。

修煉成精的動物會被分去妖局，身手好沒有異能但有點根骨的會被分去捉妖局，學傳統道法增加手段，而覺醒異能的人都會被分到怪物局來。

辰嫚巧算是個特例。

動物跟妖不一樣，它們沒有開化靈智，獲得特殊能力以後大都會造成一方混亂，還基本上沒辦法控制，最後隻能以暴制暴，所以她們覺醒異能的瞬間基本上都會被歸為怪物。

辰嫚巧雖然靈智還沒有開化就獲得了特殊能力，但她獲得異能的瞬間就已經有了人的身體，而且她是跟着衛南漪一起出現在局裡的，那時候她已經被衛南漪教得能說幾句人話了，再把她當怪物殺了未免有點泯滅人性，所以也就有了專門教她認字說話，還有了解該如何做個人的白凝枝。

三大局當中最鼎盛的當屬怪物局，畢竟随着怪物蔓延的範圍越來越大，覺醒異能的人越來越多，混得最差的是捉妖局。

現在的境況，妖都跟道士吃上同一鍋的糧食了，捉妖的手段也就越來越沒人學了。

那些身手好，還有根骨的人都更傾向于到怪物局來，而不是去捉妖局。

畢竟捉妖局可沒有怪物局那麼多精密的武器。

她們這次來沈素的村子是因為前幾天衛南漪在這裡發現了怪物基因種子擴散的痕迹，那個沈牧良就是當時被衛南漪捉回去的擁有繁衍基因種子能力的高級怪物，帶他過來也是為了誘捕他的同伴，沒想到讓他跑了。

辰嫚巧還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素問的時候也沒想到辰嫚巧能夠跟她說這麼詳細。

不用再等衛南漪告訴她真相了，沈素基本上明白她的記憶為什麼會缺失一段了。

辰嫚巧說見過怪物的人隻有兩種結果，辰嫚巧說衛南漪幾天前在這裡發現了怪物，一切都能夠推測出來了。

想必她在幾天前就見過怪物和衛南漪了。

隻不過她就是辰嫚巧口中的無用者，沒有對抗怪物的能力，所以她被清除了記憶丢回了普通人的世界裡。

那這次呢……

如果她不死，應該還會是一樣的結局吧。

沈素不太喜歡生命不受掌控的感覺，但她無可奈何。

異能者，怪物，這些對于她來說都太陌生，也太過超乎預料了點。

真相過于殘忍了。

沈素看破了自己的結局，原本就極差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她不太想聽下去了，但辰嫚巧還在跟她描述那些對抗怪物的人有多厲害。

辰嫚巧的嘴好撬，也好封。

“辰小姐，你們局裡可以将這些事随便往外說嗎？”

“呀！”辰嫚巧緊張地捂住了嘴，心虛地左顧右盼：“我，我不是故意的。”

這裡除了沈素，再沒有人能看見她，她也不知道在跟誰解釋。

沈素輕輕晃了晃腦袋。

辰嫚巧不再跟沈素講述異能者的世界，沈素的心終于能夠安靜小會，她開始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她不再丢失記憶，怪物局的手段不算很高明，那樣明顯地缺失了一段記憶，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因為犯了錯誤，辰嫚巧一路上不再多言。

沈素也有了時間想她自己的事，還有就是看看她生活過的村子了。

村子裡早就大變樣了，灰蒙蒙的霧色籠罩了每一個角落，難以辯清的路上鋪滿了各色各樣的屍體。

那些屍體有怪物的，也有死人的。

沈素和辰嫚巧幾乎是踩着屍塊在走，腳底早已沾上了被血打濕的泥土，還有些足夠細碎的死肉，鞋底變得厚重，邁出的腳步越來越沉，消瘦的身體挪動一步都透着艱難，沈素緊緊捂着雙唇，克制着嘔吐的沖動。

她讨厭血的味道，也讨厭死屍遍地的感覺。

尤其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死人。

除開血水和屍體，地上還散落着張張紅色的百元鈔，紙錢混進泥土裡，夾進血肉裡。

曾經讓衆人瘋搶的金錢，在這一刻失去了原本的價值，成了一張張陪葬品 。

有哪裡不對勁。

沈素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沈牧良給葛滢錢的畫面。

她用力咬住唇瓣，逼得唇間有血珠子滴落下來，才勉強擁有了思考的能力：“辰小姐，你們的任務是來抓怪物嗎？”

辰嫚巧捂着嘴，搖搖頭不肯說話。

她想起來保密了，這可不太好。

“辰小姐，其實你已經告訴我這麼多了，應該不差這一件了，反正我最後也會被拉去清洗記憶的。”

是這個道理。

辰嫚巧眼睛亮了亮，緊緊捂着雙唇的手松開了：“是啊，抓怪物，保護還沒有異化的村民是我們的任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漪姐分明将防止怪物基因寄生延展的東西分給她們了，她們還是接二連三地異化了。”

她是個話痨，有些東西不說還好。

一旦開始，她就想說完。

辰嫚巧嘴松快了，腳步也輕快了。

她摸着耳朵崩了兩步，忽然間像是踩到了碎冰，腳底滑了一下。

站在她的身後拽了她一把，辰嫚巧才沒有摔下去。

“嘎嘣”一聲，那是沈素踩斷冰塊的聲音。

大夏天的怎麼會有冰呢？

沈素朝着腳底下看去，泥濘路上混合了一層薄薄的碎冰，碎冰裡混合着血液和幾乎成了碎渣子的肉，沈素松開了辰嫚巧，重新捂住了雙唇，狼狽地朝前跑了兩步，她漸漸覺得冷，那是種寒霜浸入骨縫的冷。

她有點跑不動了，緊繃的牙關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