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黨、金絲雀、生父不明的孩子、關系重大的戒指……盡管最初似曾相識的離奇風格已經向雲雀恭彌明牌了作者、以及其中關鍵人物的身份,然而整個故事曲折複雜,來人說得隐晦,他不動聲色聽了好一會,才從來訪者的隻言片語中大緻猜出這是怎樣一個跌宕起伏的劇情。
自稱是某一屆風紀委員的警察恭敬地呈上擦得锃亮的匣兵器,說“從樣式來看,這大概也是‘夫人’的所有物”——“夫人”一詞被他含混,保守什麼秘密般地低聲囫囵過去,雲雀恭彌垂眸看着,心想那隻小動物的運氣實在好。
倘若故事吐露的對象不是伊藤,那Passero便沒法陰差陽錯使故事中的“丈夫”與他挂上鈎,更不會因此獲得伊藤的特殊關照,得已快速順利地離開案發現場。
那之後Passero要挨的大概不止是拉爾·米爾奇的一拳了。
故事情節倒不怎麼讓他生氣。胡說八道固然需要被給予教訓,但這種行為本身确有存在的道理。
再弱小的動物都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則。就像無毒的毛蟲長出酷似毒蛇三角尖頭的斑紋避免自己被捕食者傷害一樣,編纂故事給自己增加籌碼也算虛張聲勢的一種,而虛張聲勢大概就是Passero最擅長的那種生存方法。
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是Passero分明有除了“說服”“哄騙”之外的更多選擇。
而她視而不見。
把『那個』拿出來。他對自己的副手這樣說了,對方竟然沒有反應過來。雲雀恭彌多看了草壁哲矢一眼。
他是覺得自己藏得夠好,完全不會被發現嗎?雲雀恭彌有些許不耐煩。
自從Passero搬進風紀财團基地,草壁哲矢好像都被帶得失去了往日的水準了。
他耐着性子提醒了第二遍。“伊藤交給你的。”
“伊藤”這名字一出就讓草壁哲矢面上迅速失去血色,他磕磕巴巴開口辯解,但雲雀恭彌沒讓他說。
他并不打算追究副手擅作主張。事情既已發生,該考慮的隻是接下來怎麼辦。況且現在也不是訓斥的時候:門外還有個愛看戲的麻雀睜着兩隻眼好奇地來回探照。
他隻是警告,讓不經意就被忽悠成小鳥保育員的草壁哲矢“包庇也要有個限度”,緊接着給了被保育對象又一記眼刀,然後手一揚把伊藤帶來的匣子甩給了她。
來路不明的武器他不喜歡,就算屬性恰好對上他也不想用。而且這還是Passero胡說八道的産物,用她的戰利品堵她的嘴,正好。
如料想那樣,雲雀恭彌看到Passero手忙腳亂撿起匣子後臉上劃過一抹憋悶的神色,被迫留在地下基地的不爽也因此消散了幾分。
而現在,相同的舒暢感再一次出現。
失敗之後帶着新武器卷土重來的Passero還沒喘勻氣就迫切地問她是否達标。
雲雀恭彌特意停下手中的動作,用不回答的留白來回答她的問題。
Passero興奮的表情再次分崩離析。
雲雀恭彌繼續調整衣袖——浮萍拐早被他甩手的過程中變回火焰狀态回到匣子裡。“如果隻能做到這樣的話,第三次挑戰就到此為止了。”他撫平袖口說。
為了十年後沢田綱吉的計劃,他一直被迫隐匿行蹤,容忍密魯菲奧雷的人在并盛地盤上作亂。就算風紀财團在開發地下基地的時候有預見性地利用折射通道引入了自然光,但那到底不是室外,長時間的蝸居基地仍然會讓雲雀恭彌感到無聊與煩悶。
也是出于這個原因,他用密魯菲奧雷的匣子和戒指破壞了Passero的第一個計劃,但默許了藏在其後的第二個——大概是不斷地發起挑戰,以此為借口進行針對性訓練,直到成功拿回戒指之類的。
畢竟這麼喜歡明晰規則内容的家夥這一次隻和他确定了『達标』的具體要求,那忽略的時限大概就是她特意給自己留的後手。
這正合雲雀恭彌的心意。逗弄一下小鳥也算是躲藏時日之中不錯的娛樂,尤其在十年前的沢田綱吉進入到枯燥體能訓練階段,他失去了最主要的可戰鬥對象;而尚未被限制發展方向的年幼麻雀剛巧離開了遮風避雨的華美鳥籠的情況下。
不過,如果Passero隻能拿出什麼撒灰,用太刀随便劃拉的手段的話,那還不如回去多睡一覺。
這樣想着他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然後困倦上湧,他索性直朝門口方向邁步。
“把刀交給草壁送去修複,賬單記到你自己的——”他腳步一頓。
“有感覺了嗎?”
身體上的不适随着試探、不确定的聲音一同升起來。雲雀恭彌扭了眉頭看過去,見Passero把太刀當拐杖拄着站着。刀尖已經在她大半重心的壓力下插入疊席,而她絲毫未覺——罪魁禍首隻是略微偏了一點頭,像看熱鬧的小動物一樣仔仔細細觀察他。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建議你還是别走為好。”她說。“最好一步也不要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