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知道,距離我上一次講故事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但這不代表我會幫你們溫習之前發生了什麼。我是說,如果連《死侍》都能拍第三部的話(不,我沒看過這部電影,隻是韋德不厭其煩地跟我唠叨了好幾遍),我想,再多講一個關于我的故事好像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我絕不對不是自戀。閉嘴,韋德。
不過,要是想講故事的話,有些事情就很難不先說個清楚。首先,你們應該還記得滅霸帶着他的童子軍團來臭揍我們那事兒,不記得了也沒有關系,畢竟那些來自外星的邪惡激進環保主義者已經成為曆史了。但你們要知道,在經曆了九頭蛇隊長的黑暗時代之後,複仇者進入了一段相當低調的營業期,而以美國隊長為首的流亡複仇者在一系列麻煩事兒之後,也成功擺脫了叛國賊和通緝犯的名号。那之後,一部分人選擇了回到複仇者聯盟,還有一部分,嗯哼,選擇了退休。
克林特·巴頓沒有退休,這挺出人意料的。我知道克林特一直想要退休,尤其是被九頭蛇隊長、紅骷髅之類的暗黑角色長期壓迫奴役過之後,他和他的家人都值得一個爛俗的大團圓結局。但克林特現在是聯盟的挂名教練,為複仇者訓練新鮮血液。每隔一段時間,你就能在訓練場上聽到他的咆哮。
不過前任鷹眼挑選的幾個新人的确挺不錯的,看着那些十幾二十歲的青瓜蛋子,我都感覺自己有一百多歲那麼老。
“你沒有,事實上你的年齡連最年輕的新人都比不過。”克林特最喜歡挖我痛腳,他可能暗中和巴基進行了某種賭博式的比賽。我不知道。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畢竟我那段兒動不動就豎中指、罵髒話的輕狂歲月已經過去了。
對此,史蒂夫和巴基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但你們沒必要接收這種信息噪音。
“一如既往的慧眼如炬,隊長在這方面從不令人失望。”克林特一邊說一邊沖我挑眉,“所以你們還住在一塊兒嗎?”
“嗯哼,你知道他倆合夥開了個修車行吧?”我在廚房吧台旁拖了個高腳凳坐下,把洗幹淨的藍莓一粒粒扔進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酸奶裡面,“他們差不多住在那裡了,兩個老家夥。除非要用洗衣機,他們現在都很少回公寓去了。我偶爾還會去給史蒂夫幫幫忙什麼的,在修車行我是說。”巴基不需要我幫忙,他甚至禁止我靠近他的寶貝工具台半步。這個沒良心的鄉巴佬。
“是啊,托尼對那兩個家夥的買賣可是上心得很。”克林特也在我旁邊坐下了,他剛結束一節給新人的實戰課,晚上還有武器課等着他呢。不過實話實說,我還是更同情那些被他訓的小屁孩兒。人們還以為史蒂夫是魔鬼教練呢,他們根本屁也不懂。
然後我聽到克林特問我:“所以你有興趣來當臨時教練嗎?我最近有個活兒,格鬥課沒人給帶。”
“不管坊間傳言是怎樣的,但我真的已經不給人免費當沙袋了。”我用勺子攪和着酸奶,“而且我的腿也不允許。”
克林特歪過身子看了眼我靠在吧台旁的拐杖,哼了一聲,“也沒多少人被外星狂人的大刀砍過,所以你該慶幸這玩意兒還好端端連在你身上。”
“嗯哼,我會把這一條放到今年感恩節的清單上。”我公事公辦地說。畢竟那位外星狂人的大刀可是連振金盾牌都能砍成碎塊——電影裡這麼演的,所以一定是真的咯。也就是說,克林特說的還真他……咳,真他喵的有理。
不過我也沒被滅霸砍成瘸子,如果你們有人在擔心的話。今天我帶着拐杖隻是因為天太陰了,而我的骨頭最恨這種風雨欲來的鬼天氣。每到下雨前的十個小時,這206個逆子就要開始舉兵造反。
範德梅爾倒是提議過要給我換條新腿,不過被我婉拒了,畢竟我不想親身驗證忒修斯之船這個理論。
“但給那幫小子們上課,也輪不到你做沙包。”克林特竟然還沒忘了這茬兒,“反正你現在也沒正經工作,要試試嗎?弗瑞說不定會給你發工錢。”
“複仇者的工資什麼時候輪到神盾局給開了?”我想了想當年被弗瑞包養的歲月,不禁有些感慨,“尼克·弗瑞的錢可不好拿啊。”
“你免費打工我也沒意見。”克林特從果盤裡抓了根香蕉,抛起來又接住,大概是想等香蕉轉暈之後再趁其不備把它吃掉。鷹眼是個忍者,或者即将成為忍者,誰知道呢。
這是件好事,因為知道的太多可是會被弗瑞滅口的。
“行吧,鷹臉,我會考慮的。”
我以為這事兒就告一段落了,雖然我确實沒什麼正經工作。盡管難以想象,但在九頭蛇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并沒讓我獲取任何有效的資格證書,而這在普通人的世界裡則意味着找工作的話,我連最低門檻都夠不着。
史蒂夫曾建議我先去念書,但考慮到我的臉,上學這檔子事還是等風頭過去再考慮吧。
“明年秋天。”史蒂夫的口氣聽起來像是保證,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在跟誰保證什麼東西,“你可以這段時間思考一下你将來想從事哪個行業。”
“别選舞蹈!”巴基的聲音從某輛正接受改造的汽車下面傳出來,“你和史蒂夫一樣缺乏舞蹈天分!這肯定是什麼家族遺傳!”
史蒂夫踹了輪胎一腳。
所以當我站在訓練場上,看着那三五苗即将成為下一代複仇者的小屁孩的時候,其實并沒搞懂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娜塔莎可能插手了,所以你大概想象得出,一些事情就這麼發生了,像是地球自轉,還有四季更疊之類的。
“那我們應該怎麼稱呼您呢,長官?”小屁孩一号問我。
我告訴他随便什麼都行,但别叫我“長官”。那孩子老老實實把嘴閉上了。
旺達從訓練場的二樓把腦袋探出來,興緻勃勃地看着我們,那架勢仿佛在看猴戲。她和幻視在新澤西找了個住處,我去過幾次,一個相當安逸的小窩。
“你現在開始訓練新人了嗎?”旺達問我,“克林特呢?”
“如果我知道了,神盾局會把我滅口的,至少娜塔莎會。”我擡起頭看她,幻視就站在她身旁,打扮得人模狗樣,“你們回來幹嘛?終于想起來要看看你們的老父親了?”
旺達皺起鼻子,“史塔克可不是我父親,也不是幻視的。”
“是啊,他是摩根的。”我朝那群小鬼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按照我剛才的安排繼續折騰自己,然後沿着窄窄的盤旋樓梯上了二樓,走向旺達和幻視。“但說真的,誰會給自己還未出世的女兒起名叫摩根?”
“他們當時還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旺達咯咯笑起來,朝我伸出雙手。我們簡短的擁抱了一下,然後我和幻視握手,“新澤西怎麼樣?”我考慮了一下跟仿生人客套的意義所在,後來決定還是随遇而安好了。有人告訴我正常的社交行為有助于融入正常人群體,隻要我能堅持别在無聊的環節睡過去就行。
“長官?”小屁孩兒二号在下面叫我,“我們接下來該幹什麼?”
“自由發揮。”我靠在欄杆上數了數人頭,“兩兩一組實戰,不準把人打進醫務室,三分鐘一局,三局之後自覺去寫總結報告,明天早上放到我的辦公桌上。帕克,你當小隊長,管好這群猴子。”
旺達驚歎:“你還有個辦公桌?”
“我什麼都有。”我招招手,帶他倆離開了訓練場,“弗瑞這是讓我正式上路了,這個老謀深算的混蛋。我大概花了兩天熟悉流程,簽了一大堆保密文件,然後就開始跟這幫小屁孩兒打交道了。”
“聽起來很有趣。”幻視中肯地評價,但這也可能是個含蓄的疑問句。
“那個女孩兒是誰?”旺達顯然對那支隊伍裡惟一的女性同胞很感興趣,“還是說我也得簽保密協議才能知道?”
“凱特·畢肖普,克林特的徒弟。”我回答,“聽說克林特要把衣缽傳給這女孩兒,二代鷹眼,弓箭啊、忍術啊之類的。”
旺達撅起嘴。
“所以你們回來是為了任務,還是想來見見熟面孔?”我問她,“托尼已經三天沒有從他的地底獸窟爬上來了,佩珀還在加州,所以沒人能管得住他。史蒂夫和巴基還在布魯克林,除非他們去皇後區那家五金行搞零件去了。山姆倒是在基地,剛執行完任務。”
“隊長他們的修車行生意好嗎?”旺達又高興起來,“我一直想要一輛摩托車,你覺得隊長能給我找一輛合适的嗎?”
“找隊長就對了。”我點點頭。
于是,等到晚上,基地裡又隻剩了零星幾個人。旺達和幻視去找史蒂夫他們了,山姆去見他女朋友了,幸運的混蛋。托尼倒是短暫地從工作間溜達出來幾次,補充點兒能量,和我聊幾句。我覺得他搞不好又在制造新的盔甲了,能和滅霸一較高下的那種。
但真正入夜之後,基地裡真的很安靜。明亮皎潔的月光從窗戶灑進起居室,茶幾上散落着白天造訪者留下的雜志、馬克杯,還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小零碎。我靠在沙發上,手邊是一杯熱可可,思考着這為期兩個月的代教生活。
重新住進基地的感覺還挺奇怪的,我不騙你。他們把我的房間原模原樣留給了我,包括之前史蒂夫勻給我的那些衣服,也照舊挂在衣櫃裡。
自從去見萊曼教授的那個糟糕夜晚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這個地方了。直到最後一戰到來,當然了。
天啊,感覺簡直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而我真正的上輩子感覺起來要比石器時代還要遙遠。也許我應該做點什麼,放松一下,讓自己更加坦然地接受未來的生活。
(二)
“呃,教官?”凱特·畢肖普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間出現了。她聽起來比我還不願相信我們在基地的廚房偶遇了,畢竟現在是淩晨兩點。
我默認了這個稱呼,對她的出現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在幹嘛?”她沒有立刻湊上來,畢竟我們不熟,“做甜點嗎?”
“是啊。”我正在攪和一大盆餡料,由堅果、芝麻和糖之類的東西混合而成,“你這個點兒來廚房幹什麼?餓了?”
“……沒有?”她大概比我還清楚克林特有關宵夜的禁令,“你在做什麼,聞起來真香啊。”
“你聞到的是巧克力曲奇。”我朝烤箱那邊擺了擺頭,“我烤了兩盤,一盤是我的,一盤是其他人的。”
“哇哦。”凱特繞過我,走到正在架子上冷卻的餅幹那裡,“這個看起來好像我在櫥櫃裡見過的那種啊。但那個有包裝盒,嘗起來真的棒極了,可我在超市和便利店都沒找到同款的餅幹。”
“那是史塔克自己做的包裝盒,他覺得自己可幽默呢。”我在凱特偷偷拿起一塊餅幹的時候提醒她,“最好再放個兩三分鐘,吃起來會更好。而且你拿的是我那盤的。”
“哦,好吧。”凱特乖乖把餅幹放了回去,“兩盤有什麼不一樣嗎?”
“我不愛吃甜的。”我解釋,如果這也算解釋的話。
凱特點了點頭,盯着另一盤餅幹舔了舔嘴唇。我把攪和好的那盆餡料放到台子上,開始團餡兒。
“那又是什麼?派?”凱特轉移了目光,大概是為了更好的抵抗誘惑。
“月餅。”我告訴她。
“月……餅?”凱特重複這個詞,“月球人吃的甜點?”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因為我懶得解釋。而且這也隻是一次嘗試而已,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玩意兒來。
凱特對月球人的甜點顯然不感興趣,她在以為我沒有注意的時候偷吃了一塊巧克力曲奇,然後在咀嚼的時候忍不住滿足地哼了出來。“這和我上次吃到的一模一樣!”她含糊不清地說,“天啊,我和帕克找了好久,想知道這究竟是哪個牌子的餅幹。”
“瞧瞧!遲到五分鐘,就有人偷吃我的小餅幹!”托尼的聲音回蕩在廚房裡,顯而易見把凱特吓了一跳。
我低聲對這位年輕女士解釋:“這家夥讓星期五在餅幹冷卻十分鐘後通知他。”每一次,無論時間有多晚。我不知道星期五是怎麼受的了托尼的。
“不好意思,史塔克先生。”凱特迅速擦了擦嘴角的餅幹渣,然後把兩隻手背到身後,立正站好。
托尼擺了擺手,在桌旁坐下了,“稍息,年輕女士,我會替那邊的士官長檢查你的儀容儀表的。”
“你是沒睡,還是起得早?”我問托尼。
托尼正拿起一塊餅幹,聞言賞了我一眼,反問:“你是在搓丸子嗎?”
“我在做月餅。”我碼好餡料,然後開始捏餅皮。
“家就是家,嗯哼?”托尼咔嚓咬了一口餅幹,點了點頭,我放了很多巧克力,還有咖啡粉,他大概很難抗拒這種組合的誘惑。
凱特正看着另一盤餅幹,考慮到她顯然沒膽量去跟托尼搶。倒不是說托尼會在意,不過這些孩子不知為何就是很怕他,或者我該說“敬重”?托尼本人可是會嗤之以鼻的,要是他注意到了的話。
“那一盤嘗起來像屎,相信我,你不會想吃那玩意兒的。”托尼倒是注意到了凱特的目光。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喜歡甜食,托尼。”我沖他翻了個白眼,“而且注意你的言辭,有年輕女士在場呢。”
托尼用嘴巴模仿喇叭聲以示不屑,“更像是味覺失靈,小夥子,我不知道那玩意兒苦了吧唧的有什麼好吃的。你要麼吃甜餅幹,要麼吃鹹餅幹,不過在我看來有甜餅幹就足夠了。所以你為什麼要吃苦味的餅幹?自我鞭笞嗎?”
“有一些苦味嘗起來很香。”我故意這麼說,開始用模具壓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