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跟巴基從昆式戰機上走下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空曠的停機坪上,迎面一陣寒風把我們的外套吹得緊緊貼在身上,前心後背都涼飕飕的。我們剛剛結束了為期半個月的秘密任務,眼下正拎着各自的行李袋,穿過安安靜靜的草坪步道和白色長廊,走進複仇者基地的大樓裡。
就是在這時候,星期五彬彬有禮地告訴我們,山姆以及兩位複仇者實習生正在會議室等着我們。
“媽的,别啊。”我歎了口氣,“我現在隻想洗個熱水澡,然後一口氣睡到來年三月再起床。”
巴基拍了拍我的後背,“彼此彼此,夥計。”然而漫長的旅途似乎沒怎麼消磨他的精氣神,這家夥看上去比我清醒得多。也可能是因為他換了新發型的緣故——為了任務,巴基終于換了個新發型。我和他一起去的理發店,全程我都在為那位理發師捏把汗,生怕他手裡的剃刀離得巴基要害太近。
但怎麼說,那家夥還挺命大的。這一點,我和巴基都一緻同意。
山姆的聲音從走廊上的擴音器裡傳了出來:“時間就是金錢,兩位,别去放行李了,直接到會議室來,我們馬上就又得出發。”
“聽起來棒極了,甜心。”我沖天花闆翻了個白眼兒,“一會兒見。”
會議室裡,除了山姆以外,還有凱特·畢肖普和彼得·帕克兩人。他們仨都全副武裝,看起來随時能跟滅霸過招,把我和巴基襯得宛如回村探親的鄉巴佬。
“我以為你倆剛執行完任務。”山姆沖我們皺眉,眼神在巴基腦袋上轉了一圈兒,不過沒對他的短發造型發表什麼看法,“你們去出任務就穿着這樣?”
“是啊,聽說現在回歸質樸才叫性感。”巴基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吊兒郎當地說,“我們一直挺趕時髦的。”我聽到凱特發出可疑的一個怪聲,大概是在把笑聲憋回去。
山姆長長地歎了口氣,說:“找個位置坐下,還是說我得給兩位把椅子拉開?”
“什麼級别的任務?”我把行李袋扔在地上,然後在揚起的一小片灰塵裡拉開最遠處的一把椅子坐下,擡起兩隻腳架在了桌子上——在大巴車和飛機上坐了十幾個小時之後,我現在隻想躺下,但會議室裡沒床可躺,所以我也隻好湊合一下了。
“自己看。”山姆把桌上的什麼東西朝我滑了過來,但那其實是一份虛拟文件,停在我面前之後被投影出來,在藍光中圖文并茂地向我展示害我不能洗熱水澡、睡大覺的罪魁禍首。
“紅骷髅的餘孽,啊哈。”我往下滑了滑,一目十行地看着本來就不多的資料,“所以我們要去打擊軍火販子了?還是可能擁有先進武器的軍火販子,聽起來真是激動人心。”
“在緬因州,長橋鎮的邊兒上。”巴基也在我旁邊看着資料,“讓你想起親愛的老家了嗎?”
别說,我們的目标還就在離我曾經的九頭蛇老家——長湖基地——不遠的森林裡。我依稀記得那地方挺險惡來着,總有雇傭兵在那鬼地方走丢。要知道,能讓那些武裝到牙齒的暴徒走丢的,可不會是一般的森林。
山姆說:“根據線報,那個九頭蛇老巢也是研發違禁武器的,具體是哪種武器我們不得而知,所以大家夥兒做好最壞的打算。”
“激光槍,機器人,四肢發達的雇傭兵?”我忍不住搖搖頭,用手搓了搓臉,“還真是昨日重現。”
“我們馬上出發,你們兩個去換衣服,五分鐘,昆式戰機上集合。”山姆說着站起來,目光掃過所有人,主要是那兩個新人,“現在動起來。”
我和巴基都坐着不動,不過那兩個新人倒是很積極地站起來,跟在山姆後面出了會議室。彼得還好奇地看了我倆一眼,不過我們都沒分給他什麼眼神。
“他媽的紅骷髅,他媽的九頭蛇。”等其他人都離開之後,巴基和我不約而同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我龇牙咧嘴地活動着酸痛的肌肉,聽着巴基喃喃咒罵。他也在活動肩膀,和金屬手臂連接的地方總是格外容易肌肉結節。那句老話怎麼說來着?你被大樹砸斷腿之後,也得忍受樹上掉下來的毛毛蟲,不過放在巴基身上,應該說砸斷胳膊。
我們都選擇了用最長的時間洗澡,用最短的時間換衣服,把武器直接帶到昆式戰機上的整理時間管理方案。剛登上戰機,屁股還沒挪到座位上,我們就起飛了。山姆手動操作了一會兒,然後就全權交給了星期五。
對此我沒什麼好說的,星期五實在太能幹了。
“任務分配。”山姆說着在一個武器箱上靠着一角坐下,雙臂交叉掃視着我們,“帕克和巴恩斯負責近戰突擊,畢肖普充當狙擊手,我來提供空中火力支持。”
我等了幾秒鐘,然後問山姆:“我呢?”
“你留在戰機上,觀察戰場,随機應變。”山姆看了我一眼,“必要的時候,這架戰機就是我們的最強火力。”
“了解。”我點了點頭,“所以我該怎麼稱呼你?‘長官?’還是你也有個軍銜什麼的。”
“你叫我‘獵鷹’。”山姆說着把那副紅色的護目鏡拉下來戴在了眼睛上,“交戰以後,别讓我在通訊頻道裡聽到私人姓名,你們都有代号,記住了。”
我和巴基都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彼得則舉起了一隻手,仿佛這是在課堂上向老師提問似的。“那個,教官的代号是什麼?我還不知道,我是說,我從沒跟教官出過任務,不知道他的代号。”
山姆不着痕迹地瞟了我一眼,我歎了口氣,說:“在這次任務裡,你們呼叫我就是呼叫‘戰機’。基本規則,帕克。”
“抱歉。”彼得居然臉紅了,這小鬼。
山姆偷偷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所以你們現在都清楚了吧。獵鷹、冬兵、蜘蛛俠、鷹眼,還有戰機。叫錯名字的話,會體現在你們總體考核的評分裡,明白嗎?”
“明白。”彼得和凱特一起回答,非常嚴肅。
山姆于是調出地圖,開始重申作戰計劃的要領。之前他們大概在會議室裡已經提前演練過了,我和巴基在一邊聽了幾耳朵,覺得這個計劃做得十分四平八穩,山姆肯定不是第一次帶新人出任務了。
巴基一邊擦槍一邊低聲問我:“史蒂夫提起過的那個俄國女孩兒呢?”
“不知道,還沒見過。”我們半個月前離開的時候,娜塔莎還說過要帶她妹妹來一趟基地的,不過誰知道呢,家人可不是那麼好搞的。
山姆的話告一段落,他用總結陳詞的口吻說道:“這是我們第一次以小隊形式執行任務,你們中有人此前從未有過類似的作戰經驗,或者從未有過團隊協作經驗,沒有關系,教官會在戰機上觀察戰場,你們失去方向的時候,他會給你們指示。如果你們需要支援,不要猶豫,直接在通訊頻道提出來。如果你們有重要發現,不要猶豫,在通訊頻道裡提出來。記住,我們是一個團隊。也許你們更習慣單打獨鬥,但團隊作戰會讓你們比以往更強大。信任你的隊友,記住自己的任務。我知道你們都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但最重要的是,沒人因此丢掉小命,所以别做愚蠢的事,明白嗎?”
凱特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明白。”
彼得則問道:“什麼是……愚蠢的事?”他問到一半有些猶豫,大概是以為這個問題會讓他挨揍之類的,不過他還是頑強地問了出來。
“别擔心,彼得。”我沖他擺了擺手,“等這次任務結束你就能有個大概了。每個人都會在剛開始執行任務的時候犯傻的,這很正常。”
彼得眨了眨眼,點點頭。凱特好奇地問我:“那你犯過傻嗎?在你剛開始執行任務的時候。”
“是啊。”我剛開始執行任務的時候還被複仇者組團暴打過呢,不過這些往事,就讓它随風而去吧。山姆搞不好也在想同樣的事,因為他笑着搖了搖頭,說:“你那會兒看上去的确挺傻的,平心而論。”
戰機稍稍颠簸了一下,星期五提示我們坐好,前方有氣流。
(二)
昆式戰機靠近緬因州那片森林的時候,通訊頻道受到了一定幹擾,不過有星期五的幫助,我們還算平穩地悄悄靠近了九頭蛇巢穴的上空。
“檢查通訊頻道。”山姆已經穿戴好了獵鷹的全套裝備,正把紅翼放出去偵查情況,“冬兵,回應。”
“冬兵通訊正常。”巴基調整了一下耳麥,沖山姆歪嘴一笑,他帶了不少刀具,一把大槍、兩把小槍,腰帶上還挂滿了手雷之類的,看着就像一個行走的軍火庫。
“蜘蛛俠。”山姆挨個點名,“鷹眼。”
兩個人都鄭重其事地确認了通訊頻道正常。
“待會兒戰機下降到合适高度,你們速降下去。”山姆走到機艙門口,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祝你們好運,夥計們。”然後他拍下艙門旁的按鈕,張開雙臂跳了下去。
巴基盯着迅速關閉的艙門,喃喃說道:“戲劇化的王八蛋。”
“星期五,”我轉頭走向駕駛室,“給我衛星圖,還有紅外成像。”不到一秒鐘,這些圖像就在控制台上方彈了出來。
山姆在通訊頻道裡說道:“安全,下來吧。”
星期五駕駛着戰機開始降低高度,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物點心,隻可惜手邊沒有瓜子什麼的給我磕一磕。
目标基地是橢圓形的,内外分層,防守相當嚴密。換做是史塔克的話,可能會選擇天降正義,直搗黃龍,給這幫孫子一個驚喜。不過山姆喜歡穩紮穩打,所以三名複仇者在外圍悄悄降落,準備從西南角瓦解敵人守衛,滲透進去,然後發起進攻。
随着艙門打開,嗚嗚的風聲伴随着清晨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朝陽初露,隻是這一片森林卻沒有鳥叫。
昆式戰機像一隻安靜的大鳥一樣在樹叢上方懸停,我站在艙門口,看着那三人速降下去,然後在他們落地之後收好繩索。
“鷹眼,找到制高點,然後彙報。”山姆多半已經繞着九頭蛇基地兜了個圈子,“星期五,九頭蛇内部通訊破譯進度?”
“正在進行!”星期五回答。
我關好艙門走回駕駛室,戰機穩穩升高,我在地圖上看着幾個代表着複仇者的亮點迅速移動,能感到自己正調整到精神高度集中的工作狀态。
美好的老日子,嗯?
“鷹眼就位。”凱特沉穩的聲音在頻道内響起,“冬兵,你十點鐘方向哨塔上有五人小隊。”
“冬兵收到。”巴基的聲音不再帶着調侃、輕松的語調,聽起來冷冰冰的,“我看到動作捕捉器、監控器。”
星期五适時插入:“九頭蛇内部通訊已破譯。”
“切斷哨塔通訊。”山姆當即說道,“鷹眼,解決傳感器和監控器,冬兵、蜘蛛俠,準備突進。”
從我的角度,就算伸長脖子也隻能看到那一片灰色的醜陋建築,所以我在座位上老實坐着,聽着昆式戰機低沉柔和的引擎聲,心裡計算着時間。
然後凱特說了一聲:“已解除。”
在這之後,頻道内就安靜下來。沒有槍聲,畢竟大家夥可真是專業的,而驚喜派對現在還沒到高潮部分呢。
我從地圖上看到,代表冬兵的那個點已經移動到了外牆裡面,大概是正在清理哨塔。彼得已經在這短短的功夫跑遠了,他和巴基要分頭行動。山姆是蹿得最遠的那一個,他的行進速度相當快,這大概就是有翅膀的好處。
“開飯了,夥計們。”山姆突然在頻道裡說了一句,然後槍聲就響了起來,悶悶的,不過很急促。
“外圍防禦解除,”巴基說道,在交戰聲中聽起來依舊清晰、冷靜,“鷹眼跟進。”
“鷹眼收到。”
“呃,夥計們?”彼得聽起來就像閑話家常,“我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我是說,超級大的槍,閃着藍光的那種。我應該解除這些人的武裝嗎?還是先研究一下這是什麼武器?”
我拉過麥克風,說道:“蜘蛛俠,那是能量槍,注意别被打到了。”
“收到。”彼得像是在竄來竄去,風聲呼呼的,“我不覺得他們發現我了,這幫人看起來剛睡醒。哦嘿!夥計,早上好。”然後就是扭打聲,屬于别人的痛呼聲,緊接着是槍聲。
我伸手搓了搓臉,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們的戰車出動了。”山姆插進來,“其他人遠離空地,我來解決這些大家夥。”
就在我開始覺得自己能安心掠陣的時候,星期五突然報告:“長官,發現敵方武裝直升機,三架。”
真見鬼,這小地方還真是藏着不少重火力。我把昆式戰機切換到手動,然後對着麥克風說道:“直升機教給我。山姆,閃遠點兒,小心翅膀被燒焦了。”
“嘿,我們不是不能用真名嗎?”彼得抽空問了一句,不過沒人搭理他。
我把昆式戰機的速度提了上去,雖然我不喜歡開飛機,不過當年還是在九頭蛇的重壓之下勉強學會了這項技能。當敵方的直升機飛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全速沖了過去,照着它們就是一通猛射。對方反應也不慢,紛紛變線避讓。其中一架閃得慢了點兒,機尾“砰”的爆出火焰,打着轉兒墜了下去。
然而,就在我有條不紊解決掉剩下兩架直升機的時候,另一架戰鬥機悄無聲息地從我的六點鐘方向摸了過來。雷達圖滴滴報警,我還來不及扭轉方向,追蹤導彈就照着我的屁股咬了過來。昆式戰機頓時尖嘯着劃破空氣,輕輕松松把速度提升到更高。我鎮定地按下幾個按鈕,兩枚導彈發射出去,一枚解決追蹤我們的讨厭鬼,一枚送給敵方戰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