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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

書悅是被一陣女子笑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隻覺頭暈目眩，周遭又一片昏暗，好一會兒才緩過勁，掐訣點燃靈火照明，起身環顧四周。

卻發覺自己正處在一個洞穴之中，身周圍了一圈又一圈人，不由一怔，試探問：“你、你們是誰？”

但回應她的隻有女子笑聲，機械重複，毫無情緒起伏。即便嗓音清脆婉轉，也叫人毛骨悚然。

書悅蹙眉，試探着舉步湊近。

卻發現這些人雖姿态各異，但都保持靜止，各自盯着一個方向，眼也不眨，宛若人偶。在靈火無法照耀到的暗處也是黑壓壓一片人影。

而那笑聲卻不知是從誰嘴裡發出，不停在洞穴中萦繞，辨不清來源，愈發叫人脊背發寒。

書悅喉頭輕滾，壯着膽子湊近人偶，一個個看過去。

卻發現這些人偶俱是女子，神色雖各有不同，但不難看出其實都是同一張臉。

直到她走近了一處山壁，上頭挂着的一面清亮水鏡，同時照出人偶女子與書悅的身影。

兩者皆着白衣，身形同樣秀美高挑，相貌亦是相同，都生得烏發雪膚，清妍姝麗，連眼尾一顆殷紅小痣都如出一轍。

書悅見狀不由瞳孔驟縮，全身發抖，腳後跟下意識往後挪動。

忽聞遠處傳來一陣水珠濺落的聲響，而後是一陣不明物體在地面爬行的細微摩擦聲，由遠及近，聲音也逐漸清晰。

寒氣似乎随之漫了過來，指尖懸停的靈火不住跳躍搖擺，時明時暗。

幾息間，那窸窣聲便近在咫尺，繼而猝然消失。

她的靈火也瞬間熄滅，周遭立即又陷入一片昏暗，萬籁俱寂。

書悅屏息凝神，卻見那面水鏡中，她的身影比之前膨脹一圈不止，頭頂甚至超出水鏡邊緣，不由全身僵住。

原是那東西此時正停在她身後，巨大陰影将她完全籠罩。

“你、你是誰？是你将我帶到這兒的？你要做什麼？”

她察覺不出對方修為深淺，不敢輕舉妄動，手指攥得掌心深陷才勉力維持鎮定，聲音卻難掩顫抖。

稍等了會兒，身後才傳來聲音：“……我數過了，這裡少了一個。”

是熟悉的聲線！

書悅不由睜大雙眼，輕咽了口唾沫，追問道：“什、什麼東西少了一個？”

話音落下，她便見水鏡中那抹黑影慢慢挪動，矮下些許，頭部鑽出兩條長角，向兩側彎曲，末梢有些分叉，宛若兩條樹枝。

與此同時，她的腳踝傳來一陣濕漉漉的冰涼觸感。

低頭一瞧，卻見是一條粗壯長尾蹭着她滑了過去。那上頭還覆了一層銀藍色的鱗片，排布細密整齊，色澤由淺入深漸變，斑斓奪目，流光溢彩。

她忍不住順着那尾巴向上看去，卻見對方上身仍維持人類模樣，正低垂着頭看她。

來人果然是于千星，隻是相貌與之前見過的略有不同。

柔順白發自肩頸垂落，瑩潤透亮，似披着一身月光。發頂豎着兩根樹枝般的銀白長角，眉心一道冰藍色的火苗狀紋路若隐若現，襯得容色愈加昳麗惑人。

一雙幽藍中摻着猩紅的眸直勾勾盯着她，薄唇輕啟：“傀儡。這裡的傀儡少了一個……少了你。”

“少、少了我？”書悅驚恐地睜大眼，下意識往後退，“胡說八道！什、什麼傀儡，我不知道你在說——啊！”

她話音未落，那條長尾猝然圈住她的腳踝，猛地收攏，驚得她一下叫出聲，忙踢蹬掙紮起來。

對方卻越纏越緊，牢牢将她锢在原地。

她隻得眼睜睜看着于千星向她傾身湊近，指尖輕拈起她的一縷發絲夾在指腹中細細摩挲，又貼近鼻尖深嗅。

“哈哈，哈哈……”

嗅了片刻，對方擡眸直勾勾盯着她，眼底血色翻湧。不知想到什麼，竟忽然發笑，還越笑越大聲，幽藍的眸逐漸被血色侵占，神态也逐漸變得癫狂。

“你在笑什麼？放開我！”

書悅見狀不由蹙眉，伸手把自己的頭發搶回來，又忍不住掙紮着往後縮。

對方斂了笑，并未制止她搶回自己的頭發，尾巴卻将她圈得更緊，盯着她身後的那些傀儡，緩慢道：

“便是用鲛人之淚點睛，做得再好，外表雖與真人無異，但，若無生靈寄宿，不過是普通木偶罷了，無法生出真正的血肉，亦無法自主行動思考。

“她那支筆，性子太倔，從不肯讓除她以外的旁人碰它一絲一毫，更遑論用它作畫。而你，呵……

“我就知道她沒死，她不會死的。這麼多年，她就藏在這些傀儡裡，就是不肯見我……”

說話間，他的嗓音逐漸變得低啞，雙眸徹底變得猩紅，連眼白部分都被侵占，眉心的冰藍火苗都染上血色。

書悅見狀心驚膽戰，又忍不住掙紮着往後縮。

下一瞬，對方猝然伸手捏住她的雙肩，五指用力收攏，似乎要将她的肩骨捏碎。

猩紅雙眸緊鎖着她，目光幽邃複雜，分明在看她，卻似是透過她在看别人，幽幽問：

“師父，你到底藏在哪兒？為什麼不肯見我，是被我吓到了嗎？”

“你為什麼不肯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