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于兄現下可有空暇,能否陪我走走?”
書悅站着沒動,目光落在遠處的樹叢。
話音方落,身後人便立即應聲:“好,請畫聖稍等。”随後便傳來一陣窸窣聲響。
書悅輕應了聲“嗯”,便站在人家門口等。
等了片刻她忽然反應過來,忙又補充解釋道:“我懷疑這趙良平家裡藏了些不幹淨的東西,想必于兄也有所察覺。左右無事,不若結伴探個究竟?”
她本想自己去,但于千星白日露的那一手,着實令她眼饞。而且對方幫她幾次,應該不是壞人。
“……好。”
風中隐約傳來一聲歎息,幾不可聞。
過會兒對方便穿戴整齊從屋裡出來,還應景地換了身夜行衣:“久等。”
書悅聞聲回頭,恰見遠處的樹梢間掠過一抹黑影。
她與對方相視一眼,道一聲“走”便率先追了上去。
兩人追随着那抹黑影在屋頂上疾馳,直往莊園深處去。
但那抹黑影似是察覺自己被人跟蹤,身影幾個起落間便隐沒在夜色深處,竟是将他們甩開了。
兩人追到黑影最後出現的地方,落地之後環顧四周,才知白日趙良平并未帶他們來過此處。
此地位于莊園深處,空氣比别處更為潮濕粘稠,陰風陣陣,叫人脊背發寒。
四下一片凄清昏暗,遠處黑氣沖天,婆娑樹影投在高大院牆上,迎風顫動的枝丫仿佛招人的鬼手,驚得蟲鳴都消弭。
卻有一陣女子哭泣聲于萬籁俱寂中響起,聲音模糊,若有若無。
“過去看看?”
書悅凝神細聽,辨出大緻方向後,回頭看了于千星一眼便率先往前。
“畫聖當心些。”于千星忍不住輕聲提醒,緊随其後。
兩人循着那哭聲向前,穿過一道回廊與庭院,直到站在一間卧房之外。
那哭聲果然變得清晰,近得仿佛隻有一牆之隔。
見屋門緊閉,書悅便繞着卧房走了一圈,果真發現一扇半阖着的窗戶,露出條二指寬的縫隙,便小心翼翼湊上前,屏息朝裡看去。
屋裡并未點燈,如水月光滲過薄透紙窗照進屋内,能借勢看清大緻輪廓。
卻見一女子披頭散發坐于梳妝鏡前,手執一柄木梳自上往下不停梳着頭發。動作間嘴裡還念念有詞,聲音微弱低啞,叫人難以分辨,隐含泣音。
與趙良平一樣,那女子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身上同時纏繞着靈氣與魔氣,但濃郁紊亂許多。
書悅觀察着,又仔細聽了半晌,才知那女子哭的是:“我好痛啊……”
是生了病?還是受了傷?
她下意識調整姿勢,試圖看得更仔細些,視線穿過那名女子不斷擡起落下的手臂,落到那面銅鏡上。
卻見銅鏡裡,那名女子的臉龐被烏發完全擋住,什麼也看不見。
過了會兒,對方似是察覺有人偷窺,陡然停住動作,随後竟向着書悅所在的方向緩緩偏過頭。
身體未動,頭顱轉到生理極限的角度,仍向後一點點偏轉,發出骨頭摩擦碰撞的咔咔聲響。
直到正對她,脖頸已然完全向後偏轉,扭曲得超乎常理。
緊接着,對方從袖中伸出兩隻慘白瘦削的手,同時向兩側撥開遮擋臉龐的烏發,笑聲問:“官人,奴家美嗎?”
露出來的那張臉蒼白消瘦,面色猙獰,雙眼瞳仁竟縮小到隻有中心一點,模樣相當詭異可怖。
“她發現了!”
書悅猝不及防與之對視,不由悚然一驚,下意識後仰上身避開,卻直撞入身後人的懷中,兩隻溫熱手掌輕按在她的肩頭。
她話音方落,面前的窗戶猛然向外撞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原是那名女子竟起身追到窗邊,向外伸長手臂朝着書悅抓來!
“呃啊!——”
未等書悅反應,于千星立即擋在她身前,随手射出一道流光劍影,瞬間洞穿了那名女子的手掌,鮮血如注。
那女子慘叫着用另手捧住,過會兒又猛撲上來,撞得窗欄砰響。接着似乎想要從裡頭爬出來,爬至一半,身體莫名倒飛回去。
她不甘地瘋狂撞着窗欄,每每試圖爬出來,都被一股無形力量阻住,猛地被彈了回去。
最後終于筋疲力盡,扒在窗緣,瘋狂向外伸長手臂,不停揮舞,五指抓握着虛空,厲聲咆哮道:“賤人!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慢着。”
見于千星又要出招,書悅趕忙按住對方的手,牽着人往後退了幾步,續道:“你看她,她是不是出不來?”
“……嗯。”身邊人輕輕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