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平向我求畫隻為保家人平安,而我們白日都未見過他的家人,你說,她會不會是……”
書悅思忖着自言自語,竟忘記自己還牽着于千星的手。
直到感覺手心莫名逐漸熱燙,還有些濕潤黏膩,順勢低頭瞧見才反應過來,猛然松開,連連擺手尴尬道:“抱歉抱歉,一時忘了,無意冒犯,于兄千萬别誤會。”
說着她又擡頭看了眼天色,狀似驚訝地道:“呀,都這般晚了,要不今夜就到這兒,咱們先回去歇息吧。”
“……好。我送你回去。”
于千星颔首低聲應了句,嗓音微啞。
掩在袖中的手輕輕攥起,指腹碰在一處來回細細摩挲,反複回味觸感。
*
次日,書悅準備了幾幅草稿,先與于千星碰了面,又一起去找趙良平,問他喜歡哪幅。
趙良平來回比對,搓着下颌沉吟半晌仍拿不準主意,為難道:“畫聖技藝高超,這幾幅各有千秋,鄙人實在難以抉擇啊。”
“大人謬贊。”書悅微笑自謙一句,展扇輕搖,“說起來,我還未見過令夫人。若是趙大人實在拿不準主意,不如去問問令夫人的意見?對我也是個參考。”
趙良平神色肉眼可見地僵住,頓了會兒才回道:“實不相瞞,拙荊前不久才染了風寒,如今卧病在床,恐過了病氣給畫聖。”
書悅擺手道:“修道者體質不似凡人,趙大人大可放心。”
默默品茗的于千星也放下茶杯,補了句:“在下略懂些岐黃之術,可為令夫人診治。”
“這、這……好吧,請二位随我來。”
話已說到這份上,趙良平再想推脫也難,隻得應下,領他們去看望夫人。
到地兒後,他先是招來侍女詢問一番夫人的情況,又屏退下人,親自将妻子從榻上扶起,細心在人身後塞了幾塊枕頭墊背,又給人喂了幾口水潤喉,才向她介紹在場兩位外人的身份。
“見、見過二位仙長,咳咳,奴家身體不便,不能起身,還望兩位仙長海涵。”
趙夫人半靠着床榻坐起,說話有氣無力。面色慘白憔悴,身材消瘦,雙手交疊輕置在錦被上,手背骨節突出,經絡分明。
“夫人不必多禮,是我們貿然打擾了。”
書悅跟随趙良平走上前,暗中打量趙夫人,不動聲色瞥了眼于千星。
此行目的地與昨夜見到那女子的地方不同,趙夫人的形象也與那女子出入極大,但兩者确實是同一人。
為何趙夫人白日與夜晚的表現大相徑庭,待的地方也不同?趙良平對此是否知情?
于千星會意,當即上前來,躬身作揖,溫聲道:“在下于千星,略懂些岐黃之術,若夫人不嫌棄,在下可為夫人診治。”
趙夫人擡頭看了眼丈夫,見對方點頭才應道:“好,有勞仙長了。”
“不必客氣,請夫人伸出手來。”
對方伸出手,掌心攤開,上頭果然有一處未愈的傷疤,與昨夜那名女子被劍影傷到的位置一模一樣。
于千星面色不變,用靈力凝結出一道絲線纏縛住趙夫人的手腕,自己握住另一端,裝模作樣地為其把脈,實則往人身體裡注入一絲靈力,探查兩股交織氣息的來源。
過會兒之後,他放開手,一本正經胡謅道:“二位不必擔心,夫人隻是身體羸弱,依照在下開的方子熬煎藥材,連續服用三月便能痊愈。”
“好、好,多謝仙長!”
等趙氏夫婦謝過于千星,又請趙夫人決定采用哪幅草稿之後,三人便離開趙夫人的寝居。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書悅突然停住,盯着趙良平問:“趙大人,不知令夫人近來是否接觸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沒、沒有……”趙良平面色微白,微微移開目光,連連擺手,“拙荊深居簡出,平日就愛侍弄花草,哪能接觸什麼……”
“好,我知道了。”書悅輕輕點頭,“我已有了作畫思路,趙大人,告辭。”
*
入夜,一抹黑影悄然潛入趙良平的屋裡,走到人床榻前,雙目緊盯着熟睡的趙良平,手中死死攥着一把匕首。
而趙良平渾然不覺,睡得正酣,嘴裡嘟囔着一句什麼,又伸手抓撓了一下臉龐,翻身面對床榻外側。
過了片刻,似是終于感覺到迫人的殺意,他緩慢睜開眼。
“唔!——”
卻見床前站了個身披兜帽、頭戴面具的人,立時雙目圓睜,身體猛然彈了起來。
未等趙良平尖叫出聲,那人立即搶先一步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許叫!”
緊接着,一柄泛着靈光的匕首浮至半空,一瞬間擦着趙良平的耳廓飛了過去,狠狠釘入牆壁。
兜帽人道:“東西在哪?”
“唔!”趙良平瞳孔劇烈收縮顫動,粗喘着氣。
外頭忽傳來一陣沉悶足音,伴随着女子哭聲,一道扭曲的巨大黑影緩緩映在紙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