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那兒,朝前走,隻要跨入門檻,你就能和你的家人團聚了……然後,你就會變得和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哈哈哈……”
“與家人、團聚……阿爹、阿娘……”
他說着便克制不住地瘋狂大笑起來,而雲曳已全然失去理智,沉浸在幻境之中,嘴裡喃喃着什麼,淚流滿面,向着那道光門步步走去。
“雲曳!站住!”
驟然一聲低喝,伴随着一陣清亮琴音響起。
許衛隐在暗處聞聲回頭,卻見是廖蘊和竟趕來了,抱着一張烏木瑤琴,面色愠怒,不複沉着冷靜。
廖蘊和來時,隻見滿室的黑氣聚成一面漆黑的牆,與城鎮上空不住擴張的隧洞如出一轍,立在雲曳面前。從牆裡伸出無數條黑色的手臂,在雲曳面前瘋狂揮舞,正準備将她拉進去。
而雲曳不僅不閃不避,還傻乎乎地往裡走!
“兄長?”
廖蘊和的琴音具有驅魔、凝神的功效,許衛用魔氣織出的幻境應聲破碎。
雲曳脫離幻境,待看清面前的東西,不由雙眸睜大,連忙後撤幾步。
她随即轉頭看向許衛,陡然沉下臉,身形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對方!
*
“裡頭躺着的便是孩子他娘了,麻煩二位仙長了。”
八月十五日晚,書悅二人遊完街之後打道回府,因廖蘊和有意隐瞞,他們并不知曉牢獄中發生了什麼。
次日,書悅與于千星便通過仙盟聯系上了嚴高誼,前往對方家中,由對方領着到他妻子的寝居。
雕花窗棂半掩,曦光透過窗紙斜射屋内,落了一地碎金。
窗格下方擺着一張檀木幾案,陳着幾卷戲曲話本,還有一隻白瓷花瓶,瓶裡插着幾枝新鮮茉莉,潔白無瑕,香氣撲鼻。
繞過紋案素雅的屏風,他們來到一張檀木床前。雪白紗帳重重垂下,掩住内裡酣睡女子的睡顔。
嚴高誼說着,伸手輕撩起紗帳别在床欄兩側,俯下身輕撫了撫妻子的額頭便直起身退開,将位置讓給他們。
“嗯。”
書悅輕應了聲,不動聲色掃了眼屋中,目光落到榻上躺着的女子。
那女子相貌姣好,隻是面色蒼白,雙目緊閉,鬓發微濕。不知夢到什麼,眉心蹙起,置在錦被上的雙手也輕輕攥成了拳。
書悅觀察了一會兒:“她這樣睡多久了?中途醒來過麼?”
“她至少睡五天了,”嚴高誼攥着手,額角與鼻梁沁出細汗,“我問了侍候的下人,說是頭兩日醒來過幾次,後面一直睡着。”
“好。”
書悅應了聲,來回輕撫下颌,實在瞧不出什麼,伸肘輕輕捅了一下身側的于千星,小聲道:“要不你去看看?”
昨夜他們放完河燈之後,于千星似乎被她哄好了,今晨她說要去探望嚴夫人,竟也沒有異議,跟着來了。
“嗯。”
對方點頭,随即走上前,輕輕彈指,從指尖伸出一條細長的冰藍絲線,在那女子的手腕上纏了一圈,不過片刻便收回。
“仙、仙長,情況怎麼樣?”
嚴高誼見于千星收勢便迫不及待追問,雙手交握用力捏緊,滿眼希冀。
“她确實不是病了。”于千星瞥他一眼,語氣平淡,“她被夢妖纏住吸食生氣,陷入夢魇,你叫不醒她的。”
“啊?這,這可怎麼辦呀?難道她再也醒不過來了嗎?”嚴高誼大驚失色,急得雙目發紅,當即向他們下跪哀求,“懇請二位仙長救救她!”
“不必擔心,肯定有辦法的。”書悅連忙阻住,微笑寬慰一句,說着又轉眸看向于千星,用眼神詢問。
“是,有辦法。”
果然,對方輕輕颔首,“她心中有未平之事,成了執念,這才被夢妖趁虛而入,需得入夢幫她化解,助她脫離夢魇,繼而引出夢妖,将夢妖除掉後她才能醒過來。”
“原、原來如此!”嚴高誼顯然聽得不是很明白,眼神呆滞了一下,還是向他們下跪行禮,“那就拜托二位仙長了!謝謝,謝謝!”
“别急着謝。”于千星微微側身避開。
“啊?那,那是?”嚴高誼又聽不明白了,求助似的擡頭看書悅。
“你别着急。”書悅微微一笑,耐心解釋,“他的意思是,我們畢竟沒與令夫人見過面,不了解她,光靠我們無法幫她化解心中不平之事。”
“仙長的意思是……”嚴高誼這回總算明白了,不太确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