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發燒”這兩個字,丁若靜下意識伸手捧住雙頰,掌心火熱的溫度與其兩兩相撞,宛若火山爆發。
原來是發燒了,她還以為是徐青梵的鍋。
身體前幾個小時處在寒冷的狀态裡,一下子置于溫暖的空間,各個機能恢複了過來,開始運作,将發燒之類的後遺症引了出來。
丁若靜的意識慢慢混沌,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她努力強撐着,想和徐青梵繼續搭話,但身體不允許。
終于,小腦袋一歪,瘦削的身體就那麼倒在了男人身上。
逗人的樂趣,一下子散了個幹淨。
溫香軟玉在懷,徐青梵俊顔卻閃過不耐,垂眼看向小姑娘。
她的衣服帶着未幹的濕意,徐耀祖那個逼崽子不知道在潑她的水裡加了什麼,一股馊味直沖鼻尖。
他伸出手扶住少女的腦袋,眉眼裡的嫌棄藏不住。稍微一推,丁若靜成功遠離他,像是随風飄揚的柳枝,嬌弱無力的窩進車座。
徐青梵剛呼出口氣,一旁的小姑娘竟哼哼唧唧的哭上了,跟幼貓的低吟差不多,一聲聲往人心裡柔軟的地方鑽。
徐青梵自認鐵石心腸,進軍隊的三年見慣了生死,也受過非人的訓練,按理來講,他此時應該目不斜視才對。
但丁若靜的哼唧聲愈發撓人,就像有人拿着鐵鍬,一下一下撬開他的心理防線。
若不是知道她發燒了,他都要以為是她蓄意勾引了。
手段拙劣便罷了,偏偏還引得他反常。
徐青梵感到惱火,舌尖狠狠頂腮,長臂一伸,把嬌小少女攬進懷中。
這下可好,擁着她,就像擁着個火爐不提,她的夢呓聲也聽得更清楚了。
丁若靜像隻受傷的小獸,菟絲花一樣依賴着徐青梵,飽滿的胸脯結結實實的壓在他身上,嘴裡呢喃着:“媽媽……媽媽……”
聲音輕顫,無助又可憐。
他瑞鳳眼微垂,瞧見小姑娘素白的小臉通紅,眼睫上挂着晶瑩的淚珠,好不可憐。
啧,反正她意識不清醒,照顧照顧她又如何,就當哄小孩了。
于是,徐青梵妥協地收緊攬着她的臂膀,掌心不熟練的輕撫少女薄削的背脊。
發燒到意識不清醒的丁若靜還挺吃這套,漸漸沒了聲兒。
當然,徐青梵也不确定小姑娘是被安撫住了,還是直接燒到沒力氣哼唧了。
他隻能催促嚴中道:
“嚴叔,盡量快點。”
—
丁若靜再次有意識時,已經是兩天後了。
守在她床邊的人是徐希睇,少女眉目清冷,看到她醒來,面部柔和下來,輕聲詢問道:
“阿靜,還有沒有哪裡難受?想要吃什麼?要不要喝點水?”
冰涼的液體源源不斷的輸進體内,丁若靜動了動麻木的指尖,沒覺得哪不舒服,但嗓子有點幹。
遂眨巴着眼睛,說:“沒有不舒服。喝水就可以了。”
一杯水下肚,幹到冒火的嗓子得到緩解,丁若靜适才将注意力放到徐希睇上。
她穿着附中校服,姣好清冷的面容看上去精神狀态不好,眼下烏青一片,像是熬了個大夜。
丁若靜感到疑惑,為什麼守着她的人會是徐希睇?依徐家的财力,聘請保姆或者護工并非難事,何必麻煩到小輩手上。
雖有想不通的地方,但她還是勾唇露出個讨好的笑,“謝謝姐姐。”
徐希睇的神色除了在她醒來時稍微變柔和點外,其餘時間都是冷淡的,面對她燦爛的笑,聲音依舊溫和:“不客氣。”
多餘的話一句不說。
語氣卻溫柔,态度上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的軟茬子,丁若靜也是頭次碰上,她舔舔唇瓣,幾次話到了嘴邊看到徐希睇冷淡嚴肅的神情又會不自覺的認慫,乖乖吞回去。
在她又一次次啟唇,卻不發一言時。徐希睇升高病床前頭的位置,令丁若靜得以穩穩當當的坐靠在床上。
丁若靜則呆頭鵝一樣看着徐希睇的動作,聽到徐希睇冷淡平靜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徐希睇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丁若靜尴尬的垂頭,她表現的太明顯了嗎?
在進徐家前,她其實聽過關于徐希睇的事情。
在附中,普通學生和富家子弟是分開排班的,考的卷子倒是大同小異。
每次考試第一名永遠都是徐譽白,而第二名,大多數人三緘其口,不會提第二名的名字,隻會說第二名是第一名的姐姐。
由于丁若靜是普通班,對于富家子弟那邊的事情不了解,加上她不關注除了學習以外的事兒,所以高中前兩年,她從未知曉第二名是徐希睇。
直到昨天回學校,特意打聽過,方知道。
她不懂,為何徐家這般富裕的人家竟也會存在重男輕女的情況,還這般擺在明面上。
青少年時期大家都是敏感的,徐希睇一定曾鬧開過,才會讓普通班這邊誰也不提她的名字。
丁若靜對于徐希睇,有種發自肺腑的欽佩和莫名的心疼。
欽佩的是她如此優秀。
心疼的是同為女孩子,她知道“希睇”這個名字裡所飽含了多大的惡意。
“照顧你的人不止我,二叔安排的保姆一會就來。徐耀祖傷害了你,我爸媽得給二叔交代,他被家法伺候得幾天下不了床。你這邊總得有人來,長輩不合适,隻能我來了。”
徐希睇無疑是聰穎的,隻瞬間就察覺到了丁若靜眼神裡的同情,她目光冷如寒霜,夾雜着深深的鄙夷不屑。
眼前的女孩如兔子般柔弱,比紙張還純白。
她有何立場顯露同情?因為丁若靜的緣故她少上了兩天的課,替徐耀祖跪了一宿的祠堂。
這些都沒什麼,她是徐家大小姐,受點皮肉之苦,連提都用不着提。
哪怕表面上她沒有名義上的繼承權,但她至少有機會去争奪。就算她擺爛,她的日子也不會過得慘。
而丁若靜呢?
她媽媽拼了半條命才把她送進徐家,還隻是送進而已。
徐希睇暗暗冷笑。
丁若靜搞錯了同情的的對象。
她可不值得同情。
再說,丁若靜的狀況比她爛了千萬倍,也沒資格同情她。
“哦,這樣啊。我知道了。”
丁若靜敏銳的察覺到徐希睇情緒的驟變,咬了咬唇,垂下頭,不尴不尬的接了句話就不再發言。
少女不再讨好,徐希睇怔了會,開始反思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些,二叔帶回來的小兔子,得嬌養。
但徐希睇不會哄人,她生硬的換了個話題,與丁若靜搭話:“你成績怎麼樣?”
“一般。”
丁若靜嘴上誠實的回答道。
她不知徐希睇為什麼忽然又變得正常了,可能脾氣陰晴不定是徐家人的通病?
“具體一點。”
徐希睇對于丁若靜敷衍的回答感到不滿。
她要聽實話,不然怎麼給她輔導?
“就是年級排名中上。”
丁若靜說的一般不是謙虛,她的成績比起徐希睇的的确不夠看。
徐希睇緊接着又問了好幾個問題。問的很細,還掏了本本子拿筆刷刷記錄着她的情況。
最後,徐希睇問她:“想考哪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