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交流,蘇恕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而沈聿卿是心情不好,一張俊臉跟下了寒霜似的。
人隻要不瞎,都能看出他壓着火。
蘇恕當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捋老虎須子,老實地在腦子裡打了好幾版草稿,尋思着回家怎麼和沈聿卿解釋。
他想得過于認真,甚至都沒察覺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沈聿卿下車去藥店買了冰袋和藥,打開後車門就發現人不見了。
他心裡咯噔一下,剛想打電話找人。
就在這時,蘇恕乖乖地從副駕駛探出頭來,朝沈聿卿伸手道:“冰袋是給我的嗎?”
沈聿卿:“……”
毛巾裹着冰袋和藥遞了過來,蘇恕咂咂嘴,感歎沈聿卿貼心,連毛巾都沒忘買。
沈聿卿處理好的手搭在方向盤上,餘光看着蘇恕小聲嘶着氣,一副很疼的樣子。看了一會兒,他接過來蘸着碘伏的棉簽,擦在蘇恕還在流血的嘴角。
蘇恕疼得吸了口氣,又往沈聿卿手邊湊了湊,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他叫喚了兩聲,偷偷觀察沈聿卿的表情。
隻不過,這人臉色怎麼越來越不好?
為了防止兩個人繼續冷戰下去,蘇恕主動求和:“沈聿卿,我真的不是故意,我不知道趙蘭她懷孕了,再說了,她還打我了呢,你看這一道子,就是她那包打的。”
聽蘇恕這麼一說,沈聿卿才注意到他帶着指印的臉頰上有一道紅痕,離眼角很近,巴掌根本不會扇到這麼往上的位置,萬一打到眼睛,後果不堪設想。
蘇恕見沈聿卿的臉色還沒陰轉晴,繼續嘀咕:“她那個包是金屬鍊子,打人可疼了,你不能在這時候向着他們,還有,你現在是怎麼回事?上次你讓我自己擦藥就算了,怎麼這次還給我甩臉子,這不公平。”
開口的棉簽袋子被沈聿卿扔到後座上,忍了一路的火氣徹底壓不住了,“他打你你不知道躲?這個時候你還逞什麼強?你在我身邊五六年,我都沒舍得動你一根手指頭,結果轉頭就别人打了。”
像是顧忌什麼似的,後面的話他沒說完。
蘇恕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随後又眉眼一彎,不顧嘴角的疼痛,笑了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
沈聿卿開車後就沒再說話,一路上眉頭都壓得死死的,比知道蘇恕十三歲那年鬧着要辍學打工的臉色還不好。
“别生氣嘛,說得好像你沒打過我多虧似的,我這半邊臉是好的,留給你打。”
趁着紅燈,蘇恕把脖子伸過挂檔,衣領大大咧咧地敞着,露出深陷進去的鎖骨窩。
沈聿卿突然偏離話題想起了公司裡姑娘們鎖骨放硬币的話,他還沒來得及深究驟起的情緒,前方紅燈已經轉為了綠燈。
蘇恕對沈聿卿流露出的情緒很敏感,所以沈聿卿沒那麼生氣後,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可能是今天被打得有點糟心,又或者想從沈聿卿那裡多讨一點同情,蘇恕忍不住和沈聿卿說起了往事。
“我爸就那個樣子,我一不聽他的話,他就樂意動手。我小時候害怕被打,隻能乖乖聽話,那會我想法特天真,認為總有一天會有天使帶着我逃跑。”
“天使?”沈聿卿問道。
“嗯,你不是天使嗎?”蘇恕開玩笑似地笑了下,配上半張腫起來的臉,看起來有點滑稽,“天使不是都會幫受苦受難的可憐人嗎?所以你就出現了,我也不貪多……”
說着說着,音量逐漸變低,蘇恕倚靠在副駕車窗上,像是睡着了,最後的話消了音,未說完的話隻能在心裡回蕩。
他想問沈聿卿,能不能把給周昭的愛分給他一點,周昭活着的時候有人疼,死了也有人惦記。
他不一樣,他什麼都沒有。
可是,他不敢問。
周昭是他和沈聿卿之間的橋,橋斷了,橋上的人也就不在了。
他還怎麼挽留沈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