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視頻,吃完晚飯打算出去走走。
七月C城的夜晚溫度依舊很高,沈修竹拿着一瓶冰飲料,慢悠悠地穿過繁華的金融街。
他沒什麼目的地,單純的隻是在晃蕩。
C城經濟發達,旅遊打卡景點也多。又值假期,人一堆一堆的,拉手勾肩,歡笑吵鬧地走着、跑着。
站在古風茶樓朝下看,燈火之下全是人頭,青色古風裝束,茄子拍照,偶爾來一句“西瓜甜不甜”,熱鬧得很。
地鐵站口,不少是小販們的“天下”。擺着地攤的,推着小攤車的——地上放着鮮花與玩具,車上熱着小吃,叫賣聲、呦呵聲一片。
“嘿!你好,能幫個忙嗎?”一個齊耳短發的少女仰着頭叫住了他,手裡拿着相機。
她指了指五光十色的噴泉,那裡有幾個望着她的少年少女,“我們想在那合個影,可以幫我們拍一下嗎?”
“沒問題。”
沈修竹幫他們拍了幾張照片,将相機遞還時,彎唇道了聲,“祝你們玩得愉快。”
“謝謝。”
逛累了,沈修竹便踩着一輛公交末班車的尾兒回了家。
回到家,頭愈發昏沉,他感到有點不妙,下意識撥了個電話出去。
“是我,”幾秒後,青年溫和的聲音響起,“怎麼不說話?”
“溫微笙……”
沈修竹額頭滾燙,渾身都泛起酸痛。
他抓着手機,想說自己不太好,聲音卻微弱無力得發不出來。
媽的,怎麼會突然這麼嚴重!
手機哐當一下從沙發上掉落,他的意識開始渙散。
“沈修竹?沈修竹!沈修竹你是在家嗎……”
手機開了外放音,沈修竹模糊間聽到了車鳴和溫微笙急促的奔跑呼吸聲。
青年在那邊不停地喊,與他對話。
好像……還挺啰嗦……
徹底昏迷的時候,沈修竹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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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沈修竹臉上。
霎時,一屋子的人寂靜下來。
“哇啊啊——”孩童的哭聲響起,沈修竹奪門而出。
“哎小竹,小竹!!”女子抱着段柏,在身後急匆匆地喊。
她抱着孩子追不了,焦灼地沖身旁一中年男子吼,聲音帶着哭腔,“這大過年的,你這是做什麼啊……好好的……小竹好好的一個孩子……”
段成衡沉默着不說話,右手掌發着麻。
“你說話啊,段成衡——”宋雪眼裡蘊着淚,她發起怒來。
“當時我們是怎麼說來着,小竹要是不願意,就不逼他,結果你呢?這孩子……我是看在眼裡的……”
宋雪忍不住啜泣起來,懷裡的孩童也哇哇哭着。
除夕夜,大街上沒什麼人,沈修竹圍着條紅圍巾,寒風烈烈,他有些冷。
突然,一輛出租車滴滴兩聲,靠邊探出一顆腦袋,司機沖他吹了聲口哨,“小哥,打車嗎?”
沈修竹向上扯了扯圍巾,有些被他逗到了,說,“叔,這大過年的還不回去啊?”
“回,正準備回呢!你要是坐的話,我拉完你這一車,買個禮物,就回家過年!我兒子今年考得可好了!”司機大叔樂呵呵道。
“成,那您拉我到南山公園吧,”沈修竹道,頓了頓,又說,“記得給你兒子買個喜歡的。”
“嘿,那當然!”
不一會兒,沈修竹便下了車,公園隻有寥寥幾個人,這個點大家都在往家裡趕。
隻有他一人,朝公園深處的公墓走去。
沈修竹在公墓外圍站了一會兒,沒進去。
他想讓風給林女士送去身為兒子的一份思念與祝福,但卻不想讓林女士看到他現在這幅模樣。
畢竟今天是除夕,還是讓林女士開心點吧。
夜越來越深,他搓着手呼了口熱氣。
“媽,新年好。”沈修竹彎了彎唇,輕聲道了一句。
手揣進兜裡的時候,他摸到了一顆糖,怔了一刻,才忽然想起是在前幾天溫微笙買給他的糖袋裡掏的。
糖酸酸甜甜,是他喜歡的口味,沈修竹低垂着眸,鼻子一酸。
“嘭——”火星稀稀疏疏竄向四周,人間……開始放煙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