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個名字不好麼？”

黑色布條覆在血眼之上，少年望着221，笑了笑。

“也不是不好了，隻是221很好奇嘛，”小光團揪了揪自己的絨毛，吐了吐舌，“為什麼石耳會叫石耳呢？”

“那你呢？”少年背着小藥包，笑着反問，“221又為什麼叫221呢？”

小光團歪了歪頭，“因為那是我的編号啊，六十一億八千六百五十四萬零二百二十一，而221是我編号的簡稱，我們都是這樣叫對方的。”

“可是，我很好奇，石耳的名字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少年踏過屍山血海，聞言彎了彎眉，“為什麼不問人類都是怎麼取的呢？”

小光團“唔”了一聲，童稚的聲音清脆，“因為221隻好奇石耳啊！”

“石耳是人類，但人類又不是石耳。”

少年一怔，然後低垂着頭，顫抖着肩膀，笑了起來，“我說221，你這思想很危險呐。”

小光團瞅着大地，聲音低低，“221說的實話。”

“就算有千千萬萬的人類，可石耳，始終隻有一個。”

“呐，221，我給你取個人類名字怎麼樣？”血瞳少年思維跳脫，他走上前，然後背過身看着它，笑問。

還沒等221答應，少年就打了個響指，“有了，就叫‘耳朵’吧！”

“‘石耳’，‘耳朵’！聽着就很相配！”

小光團還有些懵圈，呆呆的隻來得及“哦”了聲。

它确實有幾分執着在的，問，“可是石耳還是沒有告訴221，到底為什麼叫石耳呢？”

“唔，對我來說，這個問題确實不好答。”

少年偏了偏頭，想了想，“在221誤綁定我之前，我隻是個小大夫，雖說我的命是師父撿回來的，但師父還未來得及給我取名就駕鶴歸西了，所以，我的名字是我自己瞎取的。”

“還有呢？221想聽。”小光團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

少年笑了笑，“我當時就随手翻了本藥物書，結果翻開的那一頁，就是石耳。想了想，覺得挺好，就當名字用了。”

“還有呢，就是這個——”他指了指系在眼上的黑布條，“因為這雙眼睛經常被認為不祥，所以我與世界的聯系，有相當一部分都來源于耳朵。”

小光團軟蓬蓬的線飄在空中，聽完，認認真真地說，“石耳，你的眼睛很好看的，是221見過的最美麗的眼睛！”

“它絕不會是什麼不祥之物，說這話的，是他們無知。”

深藍天空下，秃鹫盤旋。

紅壤土地，藍衣少年腳下一條長長的血河。

他沒忍住偏頭笑了笑，“我說221，剛才我說了一大串，重點難道是這個嗎？”

“難道不是嗎？”小光團疑惑。

少年悶聲笑，“是，就是這個……呐，謝謝耳朵了。”

221，耳朵……

你是上天贈予我的珍寶。

血色之瞳重新睜開之時，是藍白色的病房。

“快快快！！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契者呢？快叫契者過來！！”

“是我，是我！”

小光團幾乎是帶着哭腔撲上前去的，它想克制住掉眼淚，卻不料越掉越兇。

“石耳石耳石耳……你還認得221嗎？就是那個總是很笨很傻的，你的系統……石耳，221好怕啊，好害怕好害怕啊……”

冰藍病床上的少年像是睡了一場大夢般，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他眉眼彎了彎，聲音卻暗啞，“……耳朵，沒事了……别擔心，我回來了。”

仿佛在數千個日夜裡，所有的惶恐、不安與迷茫都化成了巨石，轉瞬間落了地，情緒噴湧而出，一潰千裡。

221嚎啕大哭，誰也無法忍心上前勸阻。

情誼之深厚，它們都看在眼裡，所以，就縱容這一次又何妨？

三千世界踏遍，有你我留下的足印，卻也唯有你我，懂得它最真實的意義。

時間緩緩而流，等到221終于緩過來，它慌忙向醫生、護士道了個歉，然後默默坐到了一旁。

等到再次檢查完，醫生告知情況已經穩定後，它才窩到床邊，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

它有點想去觸碰少年，卻又縮了回來，聲音又輕又小。

“喂，石耳，我應該……沒有做夢吧。”

血色之瞳被藍白色鑲嵌在其中，像極了夢幻的紅寶石。

少年皮膚白皙，他笑了笑，伸出手擦淨小光團未幹的淚痕，“當然不是夢了，笨蛋221，你忘了，你不會做夢的。”

“是啊，耳朵才想起來，真好啊。”小光團笑出了淚花。

它有些呆滞，就這麼看着石耳。

然後在某一瞬，又突然想起問，“對了，石耳要不要喝水？221去倒吧。”

“好，麻煩221了。”

七分滿溫水的水杯浮空，221幫襯着石耳坐起身，然後将水杯遞給他，“給。”

石耳一手接過來，另一隻手突然将小光團拉近，額頭相觸，溫和地笑道，“相信了嗎？我醒過來了。”

心口處頻率越來越高，偶爾還伴随着一陣陣刺痛，但是小光團沒有掙脫開，它看着石耳那雙血色瞳眸，呐呐地“哦”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