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是個多雨的地方。
窗外,滾滾雷聲轟鳴,狂風嘶吼着,黑壓壓的雲層籠罩着這所城市,雨啪嗒啪嗒下着。
霓虹燈大廈林立,車輛打着刺眼的光,慢慢地行進,而路上行人蹙着眉,紛紛加快腳步找尋着庇護所。
市中央的一家醫院,白色的燈光通明。
搶救室大門一開,醫生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帶着些歉意,還有點兒難過和憐憫。
“你是他的家屬?”
“他……是我哥。”
聲線極力抑制,他強咽下所有的悲傷與難過,低頭坐在長廊的椅子上,雙手緊握成拳。
“……”
“混蛋。”
白熾燈打下光線,光影浮動,暗色中,青年仰着頭,仿佛有種曠世的孤獨之感。
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啊……
桃花眸蘊着些霧般的迷茫,大腦放空,青年靜靜地望着窗外,仿佛什麼都沒想,又什麼都不願去想。
——“溫微笙,你大爺的!”
——“很遺憾,我并沒有那種東西。”
——“滾啊!”
——“小竹哥,等我高考完,我們一起去玩啊。”
——“好啊,等你高考完,我就給你包個大大的紅包!”
——“竹哥,我們三個要一直好好的啊!”
——“這不廢話,未來我們一定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雙手贊成!”
……
“騙子……”
青年緊咬着唇,雨水被風吹進來,啪嗒一聲,“都是——騙子!”
烏雲越壓越低,狂風把樹吹來搖來搖去,雨狠狠地砸在玻璃窗上,一道藍色的閃電劃破天空,映在白牆壁上。
血色的紅染盡桃花眸,驟然一瞥,像是狂風暴雨中瘋長的勁竹,它仰頭怒斥着,黑天雷聲滾滾,是生命的奏鳴。
……
雨水嘩啦,青年走進那個他親手舉辦的葬禮,寥寥無人。
“你人緣可真差。”沈修竹嘲諷地開口。
黑白照上的青年溫和地沖他笑着,再無回應。
沈修竹靜了靜,長睫微垂。
良久,他輕輕碰了下照片上的青年,說,“最開始,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遠離我,哪怕我好不容易邁進一步,你也要推開我。”
“當時我氣炸了,畢竟我的确是大少爺脾氣,所以我賭着氣,也遠離了你。”
他仰頭輕笑了下,周身的空氣潮濕,漉漉地淋下雨珠,他的聲音藏着幾絲顫,“溫微笙,你算好的吧?算到我會賭氣,也算到我不會真的不理你。哈,兩個月,就這兩個月你就給我整這出,你牛,您可真夠牛的……”
大風從堂外襲卷而來,掀起挂着的白布。
發絲被吹亂,簡潔黑色衣服勾勒出青年颀長挺拔的輪廓,他的眸子冷涼,“我還是那句話,你就是個混蛋。”
“但是溫微笙,這些天,我已隐隐有所察覺。”轉瞬間,他已冷靜了下來,思路變得清晰,黑眸望着照片上的青年。
“雖然尚不明晰,也僅有幾成把握,但我倒想看看,有能耐折騰你的究竟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還有,屆時,你若再整這死出,看我不揍你。”
……
**
現在是幾點?
房間昏暗,沈修竹摸索着開了燈,他坐在床上,呆呆的,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好一會兒,他起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下午四點,睡了好久。
沈修竹嘶了聲,他感覺腦袋睡得有點痛。
床頭側的抽屜裡,小小的黑色耳釘放着,顯得抽屜格外空曠。
他汲着拖鞋,下了樓。
祁晨羲和淩雲已經上學去了,宋雪和周姨不太放心,就留了下來,見到少年,說,“小竹下來了啊,要不要吃點東西?”
沈修竹揚起個笑,“好,謝謝雪姨周姨了。”
二人也笑着,去廚房弄了點東西出來。
不一會兒,沈修竹就吃好了,笑着和二人說睡太久了,出去走走,就擺手說着再見。
說是出來走,他卻不知該去哪兒好。
沈修竹扯了扯嘴角,想了想,找小店老闆換了個币。
碰到岔路口,正面往左,反面往右,他玩得還挺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