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天氣尚冷,沾了水的錦緞沒有那麼容易幹,但太子的病情又耽擱不得,玉潔隻好讓人在那間屋子裡燒起了地火龍,将錦緞烘幹,這才得以開啟下一步。
做過一遍的事玉潔異常熟練,其中大多數時間都在等錦緞陰幹,下午,玉潔便調制出能讓錦緞上氣味消除的藥材了。
考慮到太子中毒日久,玉潔最終制成了一内服一外用兩種法子,外用的做成的香囊,内服的寫了藥方讓宮人們照着熬制。
沈皇後如今看到香囊就後怕:“這……還是用香囊?”
“嗯,香囊用的劑量大,能讓殿下盡快恢複,”玉潔忽然反應過來沈皇後的言外之意,連忙解開那用布料松松垮垮包着的香料,“姨母放心,這裡沒有天南星,都是些尋常藥材。”
皇帝自然不會放心讓太子直接用玉潔開的藥,便是信她的為人,也擔憂她的水平。
讓留守一旁的太醫院院判看了,确定對現在的太子身體不會有害處後,才讓人将香囊挂在床幔四周,又看着他們服侍太子喝了藥。
玉潔見太子服過藥後并未有不良反應,懸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一半了,便跟着劉瑞一塊退出了寝殿。
“女子學醫,真是傷風敗俗。”
玉潔擡眼望去,說這話的果然是清無,清淨不在此處,旁的禦醫大人們,聽了這話,面上皆露出些不喜與防備來。
玉潔心中湧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但這隻是她日後面臨的質疑中的極少一部分,即便是心中不舒服,她也要撐住,不能讓這些人看出她的軟弱。
“你這個大男人學了二十年了,還比不過人家,真是蠢笨如豬。”劉瑞可不會慣着任何人,當即怼了回去。
玉潔心中的郁氣頓時散了大半,目光掃過那些人精彩紛呈的臉色,緩緩道:“諸位都是杏林妙手,何需拘泥于形式?若不介意,我倒願意與諸位交流一番呢!”
沒有人應聲,應聲了,就是承認了自己技不如人,那就是擡着臉讓人家打了。
清無逼近玉潔,惡狠狠道:“你還是等太子殿下醒了,再說這話吧!”
玉潔無辜地看着他:“我自然是期盼着太子殿下醒的,清無,難道你不希望?”
清淨淨了手回來便聽到這麼一句話,吓得他急急沖過來拉開清無,先瞪了他一眼,才道:“縣主,慎言,清無定也是盼着太子殿下好的。”
劉瑞嗤笑道:“在宮裡,還是謹言慎行的好,你看那些禦醫大人,就是心裡也是這般想的,可誰說話了?”
清無聞言,面色複雜地看了那群太醫的其中一人。
還不算無可救藥,知道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劉瑞瞧了正着,正要去找他的麻煩,便被來請人的鄭全攔住了。
“世子、縣主,陛下有請。”
皇帝來請,劉瑞隻好停下腳步,跟着玉潔一同進了側殿,沈皇後尚在寝殿内照料太子,這兒隻有皇帝。
玉潔與劉瑞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忐忑。
“起來吧,”皇帝随意揮了揮手,讓兩人坐下,随後道,“瑞兒也大了,可以獨立處理一些事體了。”
劉瑞曉得皇帝要說什麼了,心裡砰砰直跳的。
“此次江南的貢品出了岔子,想來離不開江南那些世家的動作,瑞兒,朕派你去江南暗查。”
“……是,臣定不辱使命。”劉瑞沒想到,他第一次獨自辦事,竟是辦的這麼大的事!
雖然緊張,卻也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玉潔心中有些疑惑,若隻是為了這事,皇帝喚她前來是為何呢?
皇帝異常溫和,似乎隻是一個普通的長輩:“玉潔,屆時你也一道去。”
玉潔愕然,她去幹什麼?她隻會給人看病!
“貢品被調換成了天南星,這等好東西,想來江南經手此事的世家會私留下不少,你跟着去,若有私藏,正好一并揪出來。”
“是。”玉潔起身,盈盈福了一禮,“敢問陛下,我們何時動身?”
皇帝看向寝殿的方向:“等珏兒醒了再去吧。”
沒有等太久,第二日天還未亮,守夜的小太監便欣喜地叫喚起來:“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很快便有人來請玉潔,沈皇後也快速拾掇好了,帶着玉潔一道去了太子的寝殿。
太子久睡未醒,雖醒了,卻也無甚氣力,因此還躺着,駐守的兩位太醫都為太子把了脈,一緻認為太子已無大礙了,隻需好好養着便是。
沈皇後一看到太子,眼眶也有些微紅:“你這孩子,真是叫人憂心死了。”
“讓母後擔心了,兒臣大難不死,定有後福的。”太子亦是後怕不已,他才剛得知自己昏睡了數日。
玉潔上前兩步:“太子殿下,臣女為您把脈。”
“你是……”太子凝神想了想,道,“母後的甥女?”
玉潔垂頭應了。
太子去看沈皇後,後者點了點頭:“你讓潔兒看看,這次你能醒來,多虧了潔兒發現端倪,藥也是潔兒給你開的。”
太子有些驚訝,視線不由得去看那小太監,他昏睡幾天,竟是連奴才都敢糊弄他了,他還以為是禦醫們長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