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宋元落隔着幾顆桃樹,聽見陶松雪矜持的聲音。沒一會兒,又聽見蕭汜意味深長的暧昧嗓音: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呵,還對上詩了。
宋元落的嘴角抽搐了幾下,食指豎在唇前朝慕糯之無聲“噓”了一下,便牽着她悄悄離開了。
昨天她跟上官祚說看見了馬車内的女子,是詐他的。那些幽國侍衛圍得那麼嚴,她哪能看見車内情況。
但沒有想到真被她炸出來了。
雖然不能确定那馬車内的究竟是不是真郡主,她也暫時沒有猜到幽國搞這一出真假郡主是想做什麼,但直覺告訴她蕭汜此刻做的事情都是無用功。
既是無用功,她又何必打擾。
牽着慕糯之離開桃園後兩人又走了一段路,最終在一條人工造成的小溪邊停了下來。
慕糯之撿了一塊光滑的卵石,擦淨後又點了一滴水,将自己随身帶着的小毛蟲放到了上面。
宋元落雖然不怕蟲,但也絕不會喜歡,此刻看着那蟲舒展開後滿肚子的斑點毛刺,嘴角的笑容僵硬了幾分。
雖然邈叔一直堅持他的蟲子隻是單純有劇毒,和苗疆蠱蟲沒有關系,但宋元落每次看見這種通人性的蟲子心裡還是發毛得很。
“糯之,最近晚上睡得好嗎?”
“好呀,夫君昨天給我講了女娲娘娘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不過他沒說完就睡着了,阿糯都生氣了。”
慕糯之說到這裡嘟起了嘴巴,天真可愛的模樣倒讓宋元落暫時忘記了她手上那隻駭人的毛蟲,臉上也浮現出了笑意,“那你有沒有把他推醒?”
“推醒了。”慕糯之咧嘴嘿嘿笑了兩聲,不一會兒圓溜溜的眼睛又随着眉心皺起,“不過後來他說着說着就又睡着了,阿糯想他一定是太累了,就沒有再推他了。落落,阿糯是不是很乖?”
“嗯,阿糯最乖了。”
兩人說着不遠處就走來一行人,從衣服顔色來看應當是些身份尊貴的娘子。
宋元落叮囑慕糯之藏好毒蟲後便也從地上站了起來,随意拍了拍屁股上的泥,不一會兒就看清了那些人的臉。
為首的正是黎簌簌。
“魏王妃妹妹在這裡啊。”黎簌簌昂着脖子瞥了宋元落一眼,徑直繞過她親昵地抱住了慕糯之的胳膊。
慕糯之早年經常被她欺負,此刻一見到她脖子就縮起來了,可人又被她抱着,頓時像隻鹌鹑一樣滑稽。
世家貴女鮮有像她這樣直截了當表露心裡想法的,可黎簌簌卻像是渾然不覺一般,熱情地看向人群中穿衣風格與旁人略有不同的女子,“依姐姐,你還沒見過魏王妃妹妹吧?”
後者冷哼了一聲,直接離開了。
宋元落有些驚訝地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又聽見黎簌簌繼續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招呼起了其他女子。
托她的福,宋元落很快弄清了這群人的身份,原來都是幾位王爺的妻妾。
那剛才離開的女子是——
“你就是宋元落吧?”一夥人說了幾句後就又離開繼續往前遊園,倒是有一個面相看着略有些威嚴的女子留在了宋元落身旁。
她身後則還跟着三個長相嬌軟豔麗的女子,沒敢正眼看她們,看起來有點怕這人。
宋元落應了一聲,斂眸颔首算是行禮。
“我聽說過你。”那女子垂眸打量着她,開口說道,聲音裡分辨不出情緒。
宋元落站直身子回視她探究的目光,開門見山道:“抱歉,元落與汴京各位夫人會面的不多,不知夫人是?”
“隴西李氏,李襄莛。”
“原來是肅王妃殿下,元落有禮了。”宋元落這才疊手曲膝規範地重新行了個禮。
李襄莛随意地擺了擺手,示意宋元落免禮,又揚袖掃過她身後三個女子,“她們都是蕭朝搴的妾室。”
宋元落于是也一一跟那三人行禮,這才同李襄莛一起跟在那群人身後走去。
“王妃殿下,還不知剛才提前離開的那位夫人是——?”
“阿依古夏?老七的正妻。”
靈海公主阿依古夏,原來還真是她。宋元落點了點頭,随即想到黎簌簌對她稱呼,又覺得有些荒謬。
依姐姐?人家分明姓阿依,便連宋元落這個現代人都知道阿依氏是靈海國最古老尊貴的姓氏,她可不相信黎簌簌有這麼無知。
分明是故意挑釁……呵,也難怪這位七王妃殿下那麼生氣。
“獸中有人性,形異遭人隔。人中有獸心,幾人能真識。”李襄莛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
剛才黎簌簌提到了文王妃,提到了康王妃,甚至連康王側妃都提到了,偏偏漏掉了這位最為年長的肅王正妻。此刻宋元落又聽着她對黎簌簌意有所指的譏諷,心下多少有幾分了然。
三角戀的風,終究還是蔓延到了幾位王妃那裡啊。造孽……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元落同樣譏諷道,結果才說完李襄莛就大笑着拍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