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落，屋内瞬間沉默下來，三人的神情都不能算太好。

放眼整個汴京，隻有一人最合适。

……

元和六年冬，丫鬟宋元落被禦賜為一品撫遣巡使，攜禦林軍前往潭州平亂。

蕭滐登基後，大虞所有軍隊便重新被他收回編制，最後隻留下一支心腹禦林軍在汴京，其餘的全被遣出汴京發往邊境各地。

他這是才經曆過奪嫡，尚有陰影。

不過此次宋元落前往潭州，蕭滐便豪邁地給了他半支禦林軍及數十名暗衛，足可見他對宋元落的信任。

但宋元落又怎麼會是那種因為帝王信任就願意為之抛頭顱灑熱血的人，她此番同意出使，不過是為了和蕭滐約法三章。

其一，她要求蕭滐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必須根除鬼市；

其二，她要求蕭滐更改律法，嚴抓各地典妻陋習，且廣開女學鼓勵女子入仕；

其三，她要求蕭滐承諾并廣而告之天下百姓，縱使皇後此生無子，也絕不會廢後。

“你其實早就打算去一趟潭州了對吧？”銀鞍白馬上，濮翊揚笑容滿面地看向身旁馬車上的女子。

宋元落站在馬車上眺望着漸漸遠去的汴京城，笑着應了一聲。

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

蕭玉珩因她而死，她又怎麼能放着蕭玉珩的私兵不管。

“除此外還有一件事始終讓我很在意。”

“何事？”

“雍國細作。”

濮翊揚臉上的笑容一僵，握着缰繩的手也不由收緊了幾分。

不過宋元落并未留意到他臉上的神色，坐回馬車後又挂起窗邊簾子，斂眸思考着，“他們顯然已經盯上了金礦，蕭玉珩死的消息想必也早傳到了那邊。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撥人會行動，又或者說…兩撥人都有這個意圖？”

“兩撥人？”宋元落的洞察還是讓濮翊揚略微吃驚了一番，他強裝鎮定問道。

宋元落依舊并未覺察，反耐心點了點頭，“嗯，在魏王府刺殺蕭滐的，以及和蕭玉珩合作的必不是一撥人。”

“你為何如此肯定？”

宋元落一愣，随即嫣然笑道：“翊揚，你今日怎麼犯了傻？你忘了我們收到的那個紙條了？”

“噢，對哦……”濮翊揚尬笑兩聲，又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當即轉身望向了身後。

宋元落在鬼市的金礦之計其實并未成功，而她之所以能知道那麼多細節，不過是因為濮翊揚聯合花滿煙假借趙劍之名透露給了她。

“濮侍衛。”馬車後跟上來的是蕭秣，見濮翊揚轉身看向他，揚鞭加快進程的同時也笑着和濮翊揚打了個招呼。

濮翊揚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很不給面子地直接轉回了頭。

蕭秣愣了愣，随後倒是見到聽到聲音的宋元落從馬車裡探出了腦袋，随後很快被濮翊揚嘀咕着“危險”又按了回去。

“宋大人。”蕭秣尬笑着趕到馬車另一邊，默默瞥了眼濮翊揚。

“六皇子。”宋元落倒是笑着又打開了蕭秣這一邊的車簾，“六皇子這是要離開了？”

“早已經不是六皇子了，宋大人還是喚我一聲蕭秣吧。”

“好，那蕭大哥不介意的話，也直接喚我元落便是。”

蕭秣笑着點了點頭，又從馬旁的包裹裡拿出一個卷軸，“我聽說八弟——咳，陛下正要派人去各地張榜告知他與皇後娘娘的婚書，這不，我就也搶了一張替自己攬了個活計。”

“哦？這婚書草拟完我倒看過一遍，不過最終張貼的版本倒還沒看見。”宋元落伸手接過蕭秣遞來婚書，仔細讀完後又遞了回去。

所謂婚書，其實是她與蕭滐有關皇後之位的約定。

蕭滐雖答應了她近乎無視禮數的條件，但畢竟也得護着自己面子，随後想出了婚書這一招，也算是在天下百姓面前立了個愛妻的好人設。

“這可是個重要的活計，還請蕭大哥好好保管這婚書。”

“那是自然。”

“還不知蕭大哥負責将此張貼在何處？”

“說來巧合，正是潭州。”

“巧合。”濮翊揚發出一聲冷哼，随後揚馬駛離了馬車。

“這……”蕭秣有些茫然地看向宋元落。

宋元落搖了搖頭，笑着示意他不必在意，“既是潭州，那蕭大哥便與我們一道前行吧。”

“正有此意。”

兩人說着又寒暄了幾句，宋元落便也放下了簾子。

臉上客套的笑容漸漸收斂，她重新閉目靠在了馬車上，手卻不由放進了袖子裡。

袖子裡有慕糯之給她的糕點，邈叔的藥丸，還有九尾的喬裝胭脂。

此一行也不知歸期幾何，隻盼蕭滐能信守承諾，也盼邈叔和九尾能護好慕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