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客棧後,宋元落和濮翊揚便先去了招工市場。
說是招工市場,其實就是大虞的人牙子鋪子。
人牙子鋪子一般分兩種,一種是牙子會将你的信息張貼出去或專門為你去尋工,最後根據實際情況收取傭金。
還有一種就是将自己賣給牙子,與牙子簽訂賣身契,屆時再由牙子轉賣出去。
後者一般常用于急需大量錢财的情況,多出現于賣身救母或葬父的情況。畢竟良民和奴籍幾近于天壤之别,若非萬不得已,誰又會甘心做奴才。
宋元落和濮翊揚一進牙子鋪就将自己高價賣了出去。
當然,用的是假造的身份和路引。
金礦哪怕藏得再隐蔽,也需要礦工。而進入金礦的礦工基本上終生無法回家,且平日做工會十分辛勞,這些人一定不是普通有家室的百姓。
宋元落和濮翊揚找了一晚上的突破口便在于此——那些金礦最底層的礦工們。
他們所找的這個人牙子鋪是潭州最大牙子鋪,出手也闊綽,一聽兩人無親無故且要賣死契還債,十分豪爽地便與他們定了契。
再之後濮翊揚被扣押在店裡,宋元落則回鄉去還了“債”,回來後兩人就一起被賣到了當地青樓。
一個擡東西做重活,一個在後院洗衣服。
夜裡兩人照舊睡在一處,不過隻能蜷縮着睡在青樓的柴房裡。
濮翊揚心疼宋元落,免不了對這個孤注一擲的計劃有些沒有信心。
可宋元落卻反倒愈發肯定了他們的推測,畢竟誰會把重金買來的奴隸用在洗衣服這樣輕松的活計上?
從來沒有明知虧本生意還會樂此不疲做下去的商人,除非他們日後有更大的利可圖。
“等不了多久了。”宋元落輕聲安撫着濮翊揚,看着自己那雙被捂在他懷裡的凍手,心裡也暖暖的。
弟弟會疼人,這話不虛。
弟弟的腹肌,也不虛。
宋元落的推測是準的,人牙子把他們安排在青樓不過是想探探他們老不老實。
再之後兩人又幾經輾轉碼頭,磨坊,夜香坊等苦工聚集地,終于在五日後被人蒙着眼推入了馬車裡。
五天其實對宋元落來說還是有些早了,看來金礦那邊很缺人。
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那邊甚至不考察清楚礦工身份背景就急不可耐地找人進去了?
車内還有約莫四五個簽了死契的奴人,宋元落緊緊握着濮翊揚的手,在他掌心偷偷寫下“分頭行動”四字。
若想套礦工的話,弱女子的形象顯然要勝過有夫之婦。
濮翊揚沉默半晌,才輕輕回握住了她的手。
這是心底不贊同但會全力配合她的意思。
宋元落舔了舔下唇,數秒後忽然鬼使神差地撓了撓他的掌心。
她試圖讓他放松下來。
可做出動作的瞬間,一股電流卻莫名流淌過心田,讓她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她近來好像總是會做些自己也想不通理由的舉動。
“下車。”馬車在複雜而激蕩的心緒中停下來,人牙子的聲音自車外傳來。
宋元落随着車内忐忑的衆人一起下了車,待取下眼罩聽到自己未來要一輩子待在礦洞裡後又假惺惺同衆人一起哭啼了幾句,還因入戲太真挨了人牙子兩鞭子,這才被趕着随衆人一起入了山洞。
剛進山洞,一陣幽怨嗚咽哭聲就傳了過來。
宋元落腳步一頓,還未細聽就忽然見到趕着自己的兩個人牙子麻利地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礦神饒命,礦神饒命。”兩人齊齊磕着頭。
礦神……宋元落挑了挑眉,又跟着衆人磕了幾個頭,待到哭聲止住,這才得以進洞。
隻可惜此次沒帶着邈叔的毒蟻一起來,不然也可以做個記号。
宋元落邊走心底便失望着,結果偏頭就看見濮翊揚指尖彈出一顆小石子,石子精準在牆上留下白白一點粉末。
她這才勾起唇,一邊看着礦洞内部構造,一邊打量着眼前的人牙子。
此人正是人牙子鋪的掌櫃,濮翊揚調查過他的背景,用富得流油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但看他剛剛下跪的架勢,怕隻是一個跑腿的。
“啪!啪!”正想着,很快前方就傳來鞭聲與咒罵聲。
宋元落神色一凜,飛快低頭瞬間眼神也變得怯懦畏懼。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