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白磷嗎?”濮翊揚擋在宋元落身前盯着那道藍火,虛扶着她同衆人一起跪了下來。
宋元落屈膝蹲在地上,目光緊緊追随着漂浮在空中的藍火,一時有些遲疑。
礦洞内不缺屍骨,有部分分解後接觸到流動的空氣燃起所謂鬼火并不是奇怪的事情,但她還從未見過會自主控制移動軌迹的鬼火。
“哭聲似是小了點。”偏開視線,宋元落望向了那個黑色的小洞。
“是礦神顯靈,要降下神罰了。”錢馍在一旁聽到了宋元落的聲音,輕聲說道。
“神罰?”宋元落皺了皺眉,再擡頭卻發現那團鬼火漸漸消失了。
衆人伏在地上安靜等着,有些人磕着頭,有些人嘀咕着自身罪孽,宋元落則屏息靜靜等着。
不多時,她就聽見一條礦道方向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隐約似還可以聽見尖叫與哭嚎聲。
發生什麼了?!
宋元落偏頭正好對上濮翊揚的目光,兩人皺着眉直起身默契地看向洞口方向,很快就見到幾個壯實的礦工哭嚎着跑了出來。
這陣動靜把他們這個礦洞的人都吓了一跳,好些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甚至跟着尖叫了起來。
宋元落和濮翊揚一下子認出了其中一個礦工正是昨日同他們一起被抓來的單身漢,一把抓住他問道:“前面發生什麼了?”
“死人了,礦神殺人了!”不斷湧來的人群中有人尖叫着。
宋元落從慌亂的衆人身形中收回視線,試圖讓他們抓住的那人恢複理智。
好在那人膽子還不算小,看見這裡那麼多人平安無事後便漸漸冷靜了下來,咽了口口水有些雜亂無序地叙述着,“我們進去……那個人忽然就死了,什麼都沒有,忽然就死了。然後旁邊的那個人也倒下了,一倒就死了五個,不,六個,足足六個人,全部死了!”
他說到最後的時候,似是看見了恐怖的事情,眼神中重新浮現出驚慌。
宋元落抓着他的手腕,看向同樣亂竄的衆人和遲遲未出現的監工,有些懷疑,“全部死了?不是暈倒?”
“死了,我探了鼻息。是神罰,他們說這是神罰。”
“他們?誰?”
“是那人,那人觸犯了神靈。他偷偷藏了一顆金子,我看見了。”他說着忽然聳着脖子神神叨叨地說,“你聽,神靈在咆哮。”
嗚咽哭聲不知何時轉為了咆哮聲,宋元落松開那人的手,他很快跑入人群離開了這個礦洞。她扭頭看向四周,神情萬分嚴肅。
鬼神之說的可怕之處在于就算有一天她能揭開幕後之人的真面目,洞裡的人也依舊隻會相信他們想相信的。
而若沒有他們的力量,她又如何能隻身打敗這洞裡的叛軍和虎視眈眈的雍人?
“元兒娘子我們也快走吧,這裡危險。”錢馍試圖說服他們二人離開。
宋元落收回目光,微歎了口氣,“錢大哥,去哪裡?”
“我們快去請罪,隻要在神像前面磕頭認罪,神明會原諒我們的。”
“我們何罪之有?”
“你沒聽到剛剛那個人說的嗎?他說有人想要偷金子,這可是大罪。”
“他偷金子與我們何關?”
“自然有關,我們都是一體的,他的錯就是我們的錯,現在他死了,那些同他一起的人也死了,我們得去替他洗清罪孽,替我們自己洗清罪孽。”
“荒謬!”濮翊揚當即怒喝一聲。
他這聲音不小,立刻有不少人都駐足朝他們看了過來。
錢馍也楞在了原地,倒是他的夫人淩氏過來拉了拉宋元落的袖子,示意他們一起離去。
宋元落看了眼周圍,并沒有第一天就當出頭鳥的打算,便低着頭同淩氏一起往神像的地方走去。
兩人一走動,錢馍和濮翊揚自然緊跟在身後。
“淩娘子也信這神罰之說?”
“便是不信也不能表露出來,就算神靈不生氣,監工也會生氣的。”淩氏啞聲意味深長地說。
她在鬼門關裡走過一遭,倒看透了不少事情。
宋元落經她提醒,頓時也明白過來。
那些人死的蹊跷,監工又出現得這麼晚,說此事同這金礦幕後之人完全沒有關系,宋元落自然不信。
不過剛才那人的叙述她也是信的,既然那麼多人看到那些人入洞後就斷了氣,他們便不太可能是被據說一直未進洞的監工所殺。
“你們也是假夫妻吧。”正行進間,一道聲音忽然從宋元落身後傳來。
宋元落有些吃驚地看向身後,恰好見到濮翊揚伸手攔住了那道聲音的主人。
看樣子剛才就連濮翊揚都未覺察此人接近了他們。
“你們昨晚……我都看見了。”這人戴着一頂碩大的尖頂帷帽,小小的臉蛋在帽子投下的陰影中若隐若現,嬌媚而略顯稚氣的十分令人在意。
她的身後,則站着一個身高似有九尺的壯漢,看樣子像是她的同伴。
“我叫焦豔豔,這是我的假夫君肥石。”焦豔豔倒是足夠坦白。
“原來是焦娘子。”錢馍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反應過來,當即湊到宋元落耳邊輕聲道。
焦娘子,錢馍昨日介紹礦洞内典型人物時給宋元落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