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好了。大人，宋大人？”

臘梅擦着濕手，茫然地看向宋元落原本坐着的石頭處，那裡早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人。

假山内部狹小的空間裡，宋元落仰頭看着擠在石縫中的老怪。

那石縫不過一拳大，老怪整張臉被兩邊石頭夾着變得十分扭曲，可宋元落還是依稀辨出了他擠出的一張笑臉。

宋元落内心犯嘔地皺了皺眉，沉聲開口：“你應該知道我在找你吧。”

“娘子是在找我，又不是抓我。”老怪笑着從石縫裡擠出腦袋，絲毫沒有籠中困獸的覺悟。

宋元落若是全力呼喊，老怪怕是很難逃掉。

不過宋元落确實不會喊。

“你就是那個巫師吧？”

“是我。”老怪答應得十分爽快。

“你怎麼逃掉的？”

“這是我安家立命的手段，可不能告訴你。”

宋元落不屑地冷笑一聲，卻也沒有糾結答案，“你是特地來找我的？”

“娘子想找我做交易，我便來了。”

“我何時說過要與你做交易？”

“娘子不需要嗎？”

宋元落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再與他繞彎子，“你能為我做什麼？”

“娘子身邊可用之人皆是雍國細作，我能為娘子所做之事數不勝數。”

老怪的本事看來比她猜測得還要深不可測。

宋元落靠着冰冷的石頭，沒有立刻開口。

對濮翊揚他們的身份起疑是因為邈叔替她診治的頻率實在太過頻繁，雖然那個頻率理論上确實可行，但邈叔身上也着實沒有一絲風塵仆仆的味道。

這也并不是她第一次起疑了，但是過往的每一次她都強迫自己出于對朋友的尊重而無視，可這一次她卻不得不正面這份猜疑。

因為不知不覺中她被濮翊揚用“關心”二字軟禁在了此處。

她必須弄明白自己被留下真的是因為身體原因還是有人希望她不要啟程回到汴京。

“我要你親自去一趟大虞皇宮。”宋元落直接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需求。

老怪沉默了幾秒，有些為難，“娘子應當猜到了我的交換條件，我需要娘子保住我的命。”

“單單隻是保命？”宋元落直視他那雙墨黑的眼眸，向前走了一步，“你若隻想保命，大可在深山野林暗度晚年。”

老怪盯着她猶豫了很久，宋元落便也安靜等着，約莫過了足有五分鐘，老怪才下了決心一般咬牙回複，“好，小娘子，老怪我便信你一回。”

“你我的交易，隻能是主仆之約。”

“老怪的曆任主人結局可都不怎麼好。”老怪怪笑了幾聲，見宋元落态度堅定，終究還是隻能無奈地将腦袋重新塞回石頭，隻留下一個黑漆漆的洞孔飄出他尖銳的笑聲，“新主人，我們汴京見。”

……

宋元落走出假山沒多久就迎上了來尋她的臘梅和濮翊揚。

許久未見，少年青澀的臉龐多了不少滄桑，這段時日也着實是累壞他了。

“我看那假山裡有什麼動靜，就進去看了看，不過是一隻被困住的小鳥。”宋元落笑着伸手撫上他的臉，有幾分心疼，“這些天辛苦你了。”

“你能看見了？”濮翊揚反手覆在她手上，眼眶竟有些發紅。

宋元落點了點頭，偏頭便看見臘梅紅着一張臉眼神四處飄忽，不用問也知道她必是又杜撰了什麼三角戀之類的狗血劇情。

“臘梅，你先回去忙你的事吧，我這邊不需要你跟着。”索性直接趕走八卦制造機，宋元落并肩與濮翊揚一起往邈叔的住處走去。

“那位受傷的娘子可好些了？”宋元落知道他必定是不想回答的，可他不想說是一回事，她卻必須問，大不了被他拒絕。

濮翊揚沉默了幾秒，輕聲應道：“嗯，她中了奇毒，好在邈叔能治。”

“奇毒？”

“嗯。”

“何人如此心狠，竟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用這種毒？”

“不知。”

“她是你的朋友？”

“嗯。”

“什麼朋友？”

“一位故友。”

“雍國人？”

“嗯？”

“她怎知你在此處？”

“不知。”

“她什麼身份？”

“不知。”

“她姓甚名誰？”

“不——”濮翊揚垂眸沉默了兩秒，“我喚她九兒。”

“九兒，很好聽。”宋元落似笑非笑地說道，便也不再問了，不管怎麼問他都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