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坦誠認真的回答。”淵離胳膊肘支在腿上,擡起頭看他。
“嗯……”笑一看着他那雙濕潤的琥珀色的瞳仁,放輕了聲音,“我前幾句,都有很坦誠、很認真的回答。”
“那我再問你……審訊室裡,劫走我姐姐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是。”
這一聲回答的很笃定。
淵離不再敢看他,垂着的手微微握緊:“帶她跳崖的是不是你。”
“是。”
淵離的手攥得更緊了,指甲陷入掌心。
“她……死了?”
“……”笑一沒有立刻回他,隻看着他,“葬禮都辦完了,你問我?”
“我就是要問你!”淵離情緒逐漸崩不住,起身要動手,“我不信!你憑什麼要她死!……這世上誰都可以死,你殺誰都行!唯獨她不該死——”
“别動!”笑一喝道,但還是坐在椅子上,擡手抓住了淵離打過來的拳頭,冷聲道,“我說過别動手動腳的。”
“在剛才,考慮到我哥和你爹,我不動手……可并不代表我不能!”
笑一力道很大,讓淵離都愣了愣,被抓住的手動彈不得。
“人人都說血魔生性冷漠,殺人如麻,噬血成瘾……怎麼,真殺了人,反倒不信了。”笑一笑得令人發麻,眼底再次湧上血色,“小淵離,你倒說說有什麼不行的,她也隻是想要一個解脫而已……我看慣了世人的冷漠,我也無助過,隻是伸手幫了她一把。”
淵離神色複雜,而面的這個人活像個瘋子。
一個冷漠清醒至極的瘋子。
“你該謝我啊。”那人笑着開口。
“你……你瘋了。”淵離開口,已然沒了底氣,“完全可以不讓她死的……要是父皇真追究起來,是要牽扯到兩國利益的……你不該沒想到,你在騙我對不對?”
笑一不語,神色在緩慢恢複平常。
“你知道我父皇不喜姐姐,和他們聯手來騙天國百姓,來騙我,對不對……對不對啊?凱勒笑一。”
笑一看着淵離的淚水在臉上滴滴滑落,卻給不出一絲溫柔,他那冷豔如雪的面上盡是冷漠。
他輕開淵離的手,将小少爺按回床上,起身理了理外服。
“凱勒笑一,你說話啊!”淵離不饒。
笑一深吸了口氣,道:“别吵,房卡給我。”
“所以……有什麼好埋的啊。”
“你要是氣不過,可以殺了我。”笑一平靜的說。
“我不殺你。”淵離搖了搖頭,遞出了房卡,“我隻想姐姐活着。”
笑一拿了房卡,先開了房門,又去敲了許川房間。
“怎樣?”黛薇問。
笑一皺了皺眉,問:“你要不複活一下?”
黛薇眉頭一挑。
笑一說:“讓‘許川’變回‘黛薇’。”
“這讓我怎麼收場?”黛薇笑着問他。
“跟你弟弟聊去,别問我。”笑一悶聲道,扭頭就走。
這夜有些漫長,三個人,三個心事。
早上,淵離是最後一個從房間出來的,雙眼有些腫,因皮膚較白,襯得眼尾的紅比較明顯。
一下樓就看見正打通迅的笑一,和坐在小圓桌對面的許川。
笑一跷着腿,躺靠在椅背上,耳上挂着通迅耳機,手裡拿着一根吸管往豆漿杯裡戳。
許川面前放着同樣一杯豆漿,手裡抱着半個包子。
“吃點兒。”笑一挂了和他哥的通迅,朝淵離笑笑,“我這還有一個包子,吃不下了。”
“誰要吃你剩的啊?!”淵離見了他就來火。
“哦,那我一會兒喂狗。”笑一吸了口豆漿又道,“反正最近的早餐店還離好遠,不好找。”
說完還擡眸瞟了一眼淵離的神情。
看着他一臉吃灰的别扭表情又不禁笑了,将裝有包子的塑料袋抛給淵離:“勞煩弦羽少主幫我喂狗吧。”
“你!”淵離一口氣沒沖上來,又見那人把房卡放在桌子上,用手敲了敲,“房卡我先放這,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再會。”
“最好有多遠滾多遠,誰他媽的想再見你!”淵離抱着那塑料袋,無聲的痛罵着。
看着笑一把還剩一半的豆漿扔進垃圾桶,跨出了酒店大門,才坐到他方才坐過的位置。
“這……這包裝沒拆過?”淵離把打結處的條碼撕掉,疑惑的看向許川。
“嗯,三少說他不餓。”許川咬着吸管道。
“切,一大早就喝半杯豆漿,天天吃這少,不餓死他才怪!”淵離罵罵咧咧的打開袋子,發洩似的咬了一大口包子。
許川見他吃得急,推了杯水過去:“給,剛接的,沒人喝過。”
“……”淵離看了他一眼,接過喝了一口,“謝,謝謝你啊。”
許川微微一笑:“不用謝。”
許川看着他吃飯,接着道:“我和三少是同一門弟,有段時間沒回天國了,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和少主殿下做個朋友?”
“……”淵離咽下一口,面對溫順斯文的許川,連聲音都放柔了,“也行,但我最近心情不好,你也多見諒。”
“多謝少主。”許川淺笑道,“還望多照應。”
吃完喝完,淵離才撿起桌上的房卡,嘟囔着:“也不知道自己還……”
說完便愣住了。
那房卡背面貼着條便簽,潦草的寫着兩行字:包子好吃嗎?你姐姐沒死,真的。
一時間各種思緒堵上了心頭,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憋悶得要命。
透過字條,眼前還仿佛浮現出了笑一戲虐又欠揍的笑。
而他最終也隻得在心裡無聲痛罵:
去你媽的凱勒笑一!
你才是狗,你他媽是真狗!
昨晚鬧了半天,你又為什麼不說?!開個口難為死你了!
寫個字條顯得你清高是不是?!
你他媽就是個騙子!
……
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