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溪區的公共馬車停靠點,就沒幾個還在使用中。畢竟也沒多少人舍得花這個錢,甯可走路。
甯芙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還在使用的停靠點。
依據是這裡馬糞味特别濃。
馬車還沒來,甯芙不想站在一地的排洩物裡等車,她在附近閑逛,很快就被街角偌大的告示牌吸引了注意力。
告示牌上層層疊疊,最新的幾張都蓋着冒險者公會的印章。
不愧是王都,工作機會就是多,在薇甯鎮時她想接個正經懸賞都沒有,這裡都随便貼到大街上了。
隻不過,很多閑漢在告示牌前停下,掃過兩眼後,又無動于衷的離開。
沒有一個接任務的。
甯芙正打算湊過去看看這些懸賞究竟有多難,卻見側路斜插過來一個披着深灰色兜帽鬥篷的矮個子,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将新貼上的幾張告示全給撕了。
甯芙下意識問道:“你幹嘛?”
故意毀人财路麼?
那人回過頭來,隻見兜帽下的一張臉纏滿了髒兮兮的繃帶,眼神淩冽而兇狠。
見跟他搭話的,是個衣裝靓麗幹淨,氣質跟樹溪區格格不入的女孩兒,立刻别扭的移開了目光。
“最近弗倫周圍不太平,懸賞在上城區的公會裡被篩選過一圈,沒人願意接才輪到樹溪區,能有什麼好活?撕了也省的有人自不量力,枉搭了性命。”
他語氣頗有些拘謹,聲音中竟還透着幾分變聲期的沙啞。
甯芙沒想到,這人打扮的好似個變态,竟然是個蠻善良的小孩。
她有心多打聽兩句,想知道弗倫究竟是怎麼個不太平。可餘光見到公共馬車終于來了一趟,便不再多耽誤,擺了擺手就一路小跑去搭車。
繃帶少年的目光追随者甯芙消失在馬車後的裙擺,随後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足足高他一個頭的女人歪過頭看他:“在這發什麼呆呢?”
繃帶少年拍開女人的手,語氣生硬:“一隻閑得發慌的金絲雀。”
女人一挑眉頭:“呦,我一直以為你對女人沒興趣呢,原來是想把初戀留給……那叫什麼,因緣邂逅,命中注定?”
她哈哈大笑着躲開少年踢過去的一腳:“好啦好啦,我遲到是我不對,沒時間耽擱了,今天還有大活兒要幹呢。”
來到上城區後,甯芙隻覺着自己穿越了千年。
店面櫥窗裡随處可見頗具現代感的陳設,當然,都是工藝品,根據挖掘出的古代科技仿制而成,完全沒有實用性。
但她如今在聖所裡要什麼有什麼,已經不眼饞這些了,并未流連,一門心思去逛那些門可羅雀的小店面。
賣掉多餘的東西沒花多少時間,但适配祭司的裝備就很難買。
那玩意幾乎隻在各個教會内部流通。
甯芙跑了很多店鋪,最終隻在一家當鋪搞到了普通品質的,牧師就可以使用的低等級觸媒。
走出店鋪,甯芙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或許可以去冒險者公會試試?
她如今也有點小錢了,求購懸賞也是懸賞,說不定就有人願意賣呢?
剛巧冒險者公會就在商業街上,甯芙折返回去,卻在推開公會大門的同時,敏銳的察覺到,這裡十分古怪。
大廳裡空蕩蕩的,沒什麼人,夥計卻盡忠職守的站在告示闆旁邊,靠門邊的座位上,有個高大的女人正搖晃着手裡的杯子。
杯子裡酒水香醇,女人看似姿态慵懶悠閑,可她的腿部肌肉并沒有放松,随時可以一躍而起,從門口看過去,她的另一隻手剛好處在視覺死角,也不知正握着什麼。
甯芙呼吸一滞,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公會大廳裡分明有陷阱,雖然不知道是要抓誰,但都有好心路人提醒過她弗倫不太平了,她可不想被卷進陰謀之中。
遠離是非之地的同時,她掏出儲物袋裡的鬥篷披在身上,又掏出一張因為裡頭的符文力量即将耗盡,并不值錢,所以幹脆沒賣的面具。
這是那對強盜兄弟的東西,裡頭的符文可以随機改變附近的顔色,他們是為了搶劫,讓她如今剛好能幫甯芙遮掩她那過分惹眼的璀璨金發。
甯芙知道自己是個容易胡思亂想的人,但這次不一樣,從來沒有失誤過的感知還在瘋狂報警,她不用回頭就從其他店鋪櫥窗的反光中,看到那女人從公會裡追了出來。
急促的腳步聲,在普遍悠閑的商業街中,顯得格格不入。
甯芙拉緊兜帽,隐入人群,直到已經無法明确感知到跟蹤者,才拐進一條小巷子裡。
眼見着商業街已經走到盡頭,再往前行人稀疏,不再方便當做遮掩。
在無人的角落,隻要給她30s,扔掉鬥篷再換一件外套,再不會有人能認出她來。畢竟她推開公會大門的一瞬間是背光的,沒人能看清她的臉……
然而剛走出幾步,腳步聲又跟了上來。
甯芙到底沒有反追蹤經驗,她其實根本就沒甩開跟蹤者,而是對方故意拉開了距離,在等她松懈。
後路被堵死,甯芙反手給自己上了個暫時增強體能的buff,以最快速度跑進巷子深處。
她如今的速度遠超常人,果然拉遠了距離。
然而,在沖過下一個轉角時,高牆上有個瘦小而靈活的身影一躍而下,他堵住前路,用為了掩蓋稚嫩而故意壓低的嗓音道:“你可真是太能跑了。”
都不需要看臉,甯芙就知道是誰了。
雖說就算想看也看不到,畢竟都被繃帶遮住了。
被前後夾擊,甯芙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她背靠着牆壁,一邊提防是否還有第三個埋伏,一邊飛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