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杭沒說太多,但何靜詩能感覺到她心情不靓。
收完攤,何靜詩帶溫杭去吃大排檔,點幾支啤酒,對着瓶吹,溫杭是會喝酒的,不止是因為一年的銷售經驗,她低潮時曾借酒精頹過一陣,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
這家大排檔的老闆是何靜詩朋友,她們點的燒烤份量都比其他桌的多。
羊肉串刷燒烤醬,冒着熱氣微微辣,飄香四溢,溫杭一次能吃五串,怪不得說美食治愈人心。
何靜詩喝多了話痨,摟着溫杭的肩:“我今天激(氣)死了。”
溫杭捏她臉:“怎麼了?”
她噘嘴委屈:“有人罵我。”
溫杭:“誰啊?”
“給我介紹相親的街坊,”她指了指自己:“她們說我有旺夫相。”
何靜詩打了個嗝:“這不是妥妥的罵人嗎?”
她越說越氣:“還有我上次去相親,那男的,對我挑三揀四的,還說我是籮底橙,我真是火滾啊。”
溫杭被她逗笑了,拿杯子跟她碰了下:“你别理他們。”
“你呢,煩什麼?” 何靜詩攬她胳膊,搖搖她:“也說嘛。”
溫杭潛意識裡逃避,仰頭看漆黑的天:“要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
“我也想!”何靜詩舉手:“我回去第一個背彩票号碼,中他個幾千萬!”
溫杭點頭如搗蒜,發出最真摯的願望:“老天奶啊,什麼時候能讓我莫名其妙的發個财啊!”
她們坐在外面,隔着兩排桌子,店内馮聰跟同伴在喝酒,聊到許柏安。
坐他對面的陳冠林惋惜:“你說他好好的撂擔子幹嘛?安彙放出去,得少賺多少?”
馮聰搖頭:“你們不懂,他那是做……”
話沒說完,他憋了回去,又哼一聲:“成日唔知on 99做咩(整天不知道做什麼),我打電話call他來。”
陳冠林擺擺手:“算了,他有正經事做,跟我們不一樣。”
“勞碌命沒用的,”他手機剛拿起來,看見坐在外面的溫杭。
馮聰眯了眯眼,探脖子去辨認。
陳冠林順他視線看過去:“望什麼?”
馮聰笑了下,沒打電話,舉高手機錄了個視頻:“來試下鐵樹開花。”
視頻發過去時,許柏安剛合上電腦。
一點開,嘈雜的背景聲中傳出溫杭那句豪言壯語。
她頭歪倒在何靜詩肩上,應該是喝了酒,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臉頰嫣紅,圓眸眯成一道狹長的縫,馮聰的拍照水平不行,臉糊得像自帶霧化,襯得溫溫糯糯的。
許柏安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放久了,涼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茶葉,入喉時還算甘香,但單甯酸過多,帶酸的苦澀,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他停了動作走神像在消化什麼事情,直到馮聰的消息再發來。
馮聰:「發送位置。」
馮聰:「怎麼樣,來不來?」
他起身走到吊櫃,找到那盒茶葉,拿起來看了眼後丢進垃圾桶,帶發洩的力道。
許柏安:「我很閑?」
馮聰收到消息的時候抓了把頭發。
難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陳冠林看他手機一眼:“怎麼說的,來不來?”
“沒勁,”馮聰起來買單:“走了,去下一場。”
兩人買完單出去,迎面看見溫杭和何靜詩,馮聰跟打了個招呼。
何靜詩這會已經把人忘得差不多了:“誰啊?”
“我領導的朋友,” 溫杭小聲提醒她:“就開拳館那位。”
馮聰笑了笑:“你們注意安全,我們走先。”
“嗯,”何靜詩想起來了,站起來沖他招手:“靓仔拜拜,得閑飲茶。”
他們前腳剛走,何靜詩看眼時間:“差不多,我們得回去了。”
買完單走到馬路對面等車,頭發被風吹得往前甩,溫杭抓了兩下拿頭繩捆成丸子。
何靜詩包忘記拿了,要回大排檔拿:“溫杭,你在這等我一下,别亂跑。”
溫杭點點頭:“去吧,我沒喝多。”
夜風沁涼,澄黃的路燈拉長地面的人影,溫杭穿着短裙,露白皙筆直的腿站在路邊吸晴。
對面的超市走出來兩個麻甩佬,猥瑣目光投過來上下打量,肆無忌憚,讓人很不舒服。
空氣沉悶,溫杭微微側身,想忽視。
倏忽正前方一輛眼熟的車開來,擋住那兩個人的視線,車窗降下,許柏安單手扶着方向盤,一張冷倦臉如常,姿态落拓地看過來。
溫杭被他盯住,詫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想到剛遇見的馮聰。
許柏安不說話,她也不想跟他打招呼,收斂目光,就這樣僵持着,上演無聲默片。
冷風吹過頭,溫杭胃裡有點難受,雙腿發軟,筆直的背彎曲,慢慢蹲下去,四周萬籁俱寂,她盯着地面緩了會。
許柏安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車,他長得高挑,一下擋住所有光源。
锃亮的皮鞋革面闖進視線,溫杭仰起臉看他,眼睛潮濕又透亮,黯淡光線勾勒出他深邃五官,她還沒出聲,許柏安率先皺了下眉問:“你眼睛有毛病,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