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原得到的消息,貴妃将在臘月十二與皇帝一同抵達京師。不知何故,胡貴妃提前到了。
恰逢貴妃今日生辰,自明遠六年先皇後病逝,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胡貴妃。按慣例,後宮地位最高女子過生,後宮各局司都當攜禮獻壽。
各局司正在想方設法從庫房裡挑選拿得出手的禮物,還有些局司忙得連貴妃生日都忘了,事到臨頭難免東拼西湊。
好在胡貴妃身邊的掌事女官錦瀾傳來貴妃口谕:“遷都花銷頗豐,不必備禮。”
金錢上的禮物免了,但禮數上的還得周全,尚食局内各人又是好一通手忙腳亂,緊急湊出了一桌胡貴妃慣常愛吃的菜色。
胡貴妃喜愛飲酒,尤愛西鳳酒。為表尊敬,高風晚和藍觀明一齊去送酒賀壽。
到了永壽宮,獻禮的隊伍已經排得很長,磨磨蹭蹭地快輪到兩位司醞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有餘。
藍觀明和高風晚咬耳朵道:“當貴妃真辛苦,要見這麼多人。”
高風晚道:“在其位謀其政罷了。”
又等了半刻,錦瀾送出兩位司寶,笑着喚道:“高司醞,藍司醞,貴妃有請。”
甫一進門,高風晚就聞到了一種奇妙的冷香,聞着像是冬日裡由于溫差太大,帶進室内冷氣味道。
高風晚和藍觀明先拜見貴妃,說完賀壽的吉祥話,再遞上西鳳酒。
胡貴妃端坐在狐裘鋪設的黃花梨平榻上,許是說的話多了,正在慢慢喝茶。胡貴妃比當今皇帝大十歲,已有四十二歲。但保養得宜,看不出具體年紀,隻是雍容華貴自有風情。
胡貴妃輕輕一指,錦瀾便自覺接過,請一旁的宦官驗毒。
等待的時間裡,胡貴妃是認識高風晚的,打趣道:“這是什麼酒?你慣會搞些可心的玩意兒。”
高風晚解答道:“貴妃娘娘,鳳翔最近上貢的西鳳酒,是司醞司的一份心意,還請您笑納。”
錦瀾确認無妨後才倒了一小盅遞給胡貴妃。胡貴妃接過,一飲而盡,輕輕抿唇品味:“好,你們有心了,當賞。”
錦瀾給高藍二人各一個紅色的小錦囊,袋子挺壓手,高風晚輕輕一摸便知不是金瓜子就是銀瓜子。二人謝過恩,正要告退,門卻忽然不經通傳就被打開了。
藍觀明回頭去看,叫高風晚用袖子遮掩扯了一把,才重新低下頭。
胡貴妃起身迎接:“陛下。”
高藍跟着跪拜行禮,齊齊跪下一大片,皇帝跟貴妃坐到了榻上。
高風晚眼見着一雙軟底登雲靴停在她身旁,輕輕用靴頭頂了一下她的小腿。高風晚心中生疑,不禁想到是否是自己禮儀上出了問題。
即便如此,主子沒說,也輪不到旁人當場提醒,她好奇誰這麼大膽。待到皇帝叫起,不露聲色地往身旁一瞥,看見了眼熟的手和扳指,是歸林。
高風晚用餘光打量歸林,因着陪同皇上,歸林換了一身蟒服,他身姿高大挺拔,面無表情地站在她旁邊,很有壓迫感。
“這酒不錯,柔順,後味回甘。”皇帝笑起來看着平易近人,“司醞司能讓貴妃開心,功勞極大,你們說說,想要什麼賞賜?”
高風晚行禮道:“陛下,臣等隻是做好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能得到陛下和貴妃娘娘的誇贊,是對臣等辦差的認可,已是最大的賞賜。”
皇帝點點頭,贊許道:“嗯。不居功,很好。你叫什麼?進宮幾年了?”
“回陛下,臣高風晚,已入宮兩年有餘。”
“時候很短啊。”皇帝看向歸林,“歸林,你替朕想一想,怎麼賞高司醞比較好?”
歸林看着高風晚跪伏在地時的兩曲弧度,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液,喉結上下滑動。他按捺着湧上來的沖動,笑道:“陛下,臣以為金銀之物,恐怕不合高司醞的鴻鹄之志。”
“哦?”皇帝将翡翠手串輕輕在手心上敲打,“高司醞可也如此以為呀?”
高風晚垂眼道:“臣不敢。”
“這位司醞…”皇帝卡殼道。
“藍。”胡貴妃提醒道。
“藍司醞,你怎麼覺得?”皇帝指一指藍觀明,“你要錢還是要什麼?”
藍觀明慣是沒什麼主意的,忙答道,“盡都聽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