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強者有軟肋而不恥,他冷冷地看着那對父女離去。
而老神醫在原地歎了口氣,他看着少年的背影,搖了搖頭,大将軍撿來的小乞丐是個狼崽子呀。
他看過第一次大将軍帶他來他這兒醫治,全身筋骨裂了一半,全身是血,滿是刀傷,幾乎沒有人能熬過這些重傷,甚至一個強悍的青年。但這個青年當時不過五歲,生生忍着,竟能留着一口氣。以至他落了冬日的冰池,幾乎不冷不凍。
小丫頭風寒連睡了幾個月,但他一點事也沒有,他同情這個少年,卻也總防着他。
将來他要麼死,要麼居高臨下,老神醫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蓮池邊,
蘇懷枕沒想到外面會那麼冷,臨走她隻穿了一件棉衣和外套,縱然算暖和,但從暖和的内室出來,終是冷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蘇大将軍看着發抖的女孩,将自己身上的玄色鬥篷脫下,蓋住了她的幼小的身體。蘇懷枕愣愣的看着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青年男子。
雖是大将軍,但蘇兵武不像個壯年男子,不如他名字那般霸氣,他很瘦,但因常年來帶兵打仗,又很強壯。他眉眼犀利,眉睫很濃,但不威武,倒顯的秀氣。因為在家,他隻穿了一件黑色便服,很難把那這樣一個男人與将軍相提并論,這模樣,更像一個書生。
蘇大将軍低下頭,看到那個小團子看着他,他似是有些心軟,但又被壓制住。“今日知錯嗎?”他沉聲問。”
“知錯了。”蘇懷枕低下頭。
“你今年五歲。”她聽到大将軍冷不防的來了一句,隻能“嗯”的一聲。
“江南也才七歲。”蘇兵武看着蓮池。蓮池上結了層冰,但水中的錦鯉仍在嬉戲,蘇府中養了十多條紅錦,一條白錦,都是上好的金錦,魚鰓都溝着金光和銀光。冰天雪地,欣賞也别有風趣。蓮池邊的白雪映照着那紅光金光,也變閃閃發光。
“阿乞,江南也是個可憐人。”
蘇懷枕知道,敵國乞丐,見他的第一面,便是一身衣衫褴褛,全身髒兮兮的,像是從垃圾堆中生活的那種人。唯一不像乞丐的,隻有那雙堅毅的雙睥,狠戾又冷漠。
後來一番打扮,謙謙君子,衣冠楚楚,一眼蘇懷枕便動了春心。
但蘇懷枕的靈魂尚不能回憶到那一段,如今少年蒙了黑絲帶,全然不能看清背後的模樣,想來是十分俊俏的,否則以蘇懷枕這種小姐脾氣,是萬不可能看上的,且是一見鐘情.
蘇懷枕想了想,說“是他不喜歡我。”幼年的蘇府小小姐喜歡江南,既她魂穿,也得模仿她,否則易露出馬腳。
大将軍低頭看了一眼女兒,俯身摸了摸她的頭。一眼便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定是讨厭江南不喜歡她什麼的。他聲音小了些,“好好待他吧。”
縱使他再無情,也是被傷的太多太多。
江南是他見過最慘的人,沒有之一。
看女兒點頭,小小的歎了口氣。他笑笑,她是他女兒,他怎會不知呢?
這個小團子從第一眼見少年,便沉淪了。他挺直了身子,看着天,有隻鷹在空中飛翔,他皺了皺眉,向小團子揮了揮手:“回去吧。”召了幾個小丫鬟帶她出去。
待小團子沒影後,大将軍輕功一下躍出了蘇府。
蘇懷枕從梁邊鑽出,見大将軍“唰”的下便沒了身影,她歎了口氣。
空中雄鷹,是敵國入境的消息。
雖她不是蘇府小姐,但其實。她也是挺難過的。
她強忍着回到她的花院,她的卧房叫“臨雁閣”,是離大将軍住處最近也離花院最為近的房室。她沿途看到了紅梅綻開。
“小憶,能不能幫我折一隻紅梅?”蘇懷枕想了想,總得表達下歉意。她為人正直,哪會露了馬腳,她也不想壓在心裡。
蘇憶在一旁愣了愣,小姐不是不喜那紅梅的嗎?但她沒有多想,輕輕一躍便折了一隻紅梅,她折的有三朵紅梅,二朵開的甚豔,還有朵含着花骨朵,是新開的花骨朵,上面覆了層薄薄的白雪。蘇懷枕輕輕拍去,露出枝枝點點的小側芽。
花院離臨雁閣真得很近,不過百步路,便到了,一進去,便是暖氣萦繞。她脫去了那件玄色鬥篷,微微哈了口氣,又搓了搓手,看見那個男孩在座椅上持着筆,她拿過蘇憶手中的紅梅,悄俏地向男孩背後走去。
走近一看,上面有一個飛揚的“南”字,她沒學過毛筆字,但單從那銳利的筆鋒便來能看出是個好字。
“小小姐,你想學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前傳來,蘇懷枕被吓了一跳,大幅度搖頭。
“不是,不是!我來……哦。”她像拔救命稻草般抽出了那枝紅梅,“嗯,我來,是來賠禮的。”她看見男孩的眉中閃過一絲嘲諷,接着是茫然的看她。
她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他才7歲。
“小小姐可知送花是什麼意思?”他臉邊有些紅,蘇懷枕想了想顧國的風俗。送花好像是表達喜歡?她愣愣的想收回手。
“既是賠禮,我便收下。”他笑了笑,既是賠禮,怎可為歸還?
我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無恥到什麼程度。
“你想要?“蘇懷枕反問一句,江南嘩的一下,臉通紅,但蘇懷枕隻是問了一句,便躺上了床,立馬給江南表演一個一秒入睡,江南嫌棄的看看她。
平日的大小姐嚣張破扈,睡覺時倒挺乖。
他看到她踢開了被子,五歲的小女孩本就小,還有半個身子露在外邊。
他想起她因風寒倒了半個多月,如今并沒完全好。他邪惡的笑笑,活該,最好一輩子睡着。
“母親,母親。”蘇懷枕喃喃,眼角流出了淚。江南怔了怔,這蘇府小小姐很少提過她母親。據說難産而死,她從未見過那位夫人,他也沒見過,隻聽說是顧國第一美人,是顔喀公主,和親而來。
他歎了口氣,仍是不情願的幫小女孩蓋上了被子,湊近有股芸花香,這位小小姐喜好甜,尤愛芸花糕,他嘗過一塊,太甜。
他扇了扇那股香,但散不去,最後他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他看着那個小女孩安穩的睡,呼吸均勻,是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