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城的時候商鋪蕭條,很多商鋪無人問津,米糧店前卻大排長龍。剛才那個小兵面黃肌瘦,我說了一句吃也吃不好,他卻并沒有反駁。而且我們路上的幹糧按照道理來說絕對比不上軍中的熱食,他卻狼吞虎咽,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平時從未吃飽。”
“你怎麼知道敵人已經知道了消息呢?”
“軍中糧草不足,而敵人卻總是半夜襲擊,一是使官兵疲怠,二是阻斷大将回京搬運糧草。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軍中也有一些将領被收買了。”
“那我爹爹和哥哥豈不是很危險?”
“承歡,不要激動,小将軍并沒有讓你立即就走,肯定還沒有到那麼危險的時候。這軍中危機四伏,将軍和小将軍不可懈怠也無法輕易脫身,估計已經派出親信去京城,不過小将軍愁眉不展,恐怕未有回音。我們兩人輕車簡從,立刻回京,快馬加鞭,去尋與你父親交好的同僚和清正的大官,拜托他們把消息傳遞給聖上,或許還來得及。”
“那我要不要去跟爹爹和哥哥辭行?”
“這軍中耳目衆多,将軍和小将軍肯定也不會讓你以身犯險,去辭行估計就出不去了。”
“那我留一封書信。”
“好,我去收拾行李。”
“父兄敬啟,承歡貪玩無狀,一年以來,遍曆山河,唯邊關未至,加之思父思兄,特赴相見。見父兄軍務繁忙,承歡叨擾,恐更添疲憊,實乃不忍。承歡既見父兄,軍中亦無以為樂,不如早歸,掃灑庭除,以待父兄。望父兄安康貴體,承歡必将日日祈念,無顔面别,留此手書,願父兄勿怪勿念。”
“寫好了嗎?”
“寫好了。”承歡把書信裝進信封,放在桌上,兩人趁守衛不備,偷偷溜了。
這一路兩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依次輪換,不到七日便抵達了京城。
兩人片刻未歇,便趕到林尚書府,林尚書是父親的至交好友,也是朝中少有的清廉官員,他的府邸沒有雕金畫銀,花草景觀卻精心打理,四時之景,時時不同,卻相得益彰。承歡此時卻無心多看,兩人穿過大小回廊,在一間小房候着。
“承歡,可是你父親有事?”
“是的,林叔叔,現在邊關糧草不足,我爹爹和哥哥又抽不開身,而且恐怕敵人已經知道了消息,經常半夜襲擾,現在形勢危急,求林叔叔救救爹爹和哥哥。”承歡說着就要下跪。
林尚書忙把她扶起,“你父親戎馬一生,為國為民,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他,不過你如何得知邊關之事,還有你可知朝中變故?”
承歡便把這一個月來的來龍去脈省去細枝末節,給林尚書講了,林尚書點點頭,望着旁邊的雪停,“你這丫鬟倒生得通透。”
雪停低眉颔首,“謝林尚書誇獎,不過是奴婢幸得蘇府栽培,耳濡目染罷了。”
承歡在外雲遊一年多,對朝中之事所知甚少,“林叔叔,朝中又出了什麼變故?”
“原本你也是個女兒家,這些事也不該跟你說,不過牽扯到救你父親,那我便說吧。陛下有三位皇子,本冊立大皇子為太子,除夕之夜,太子卻突然暴斃,後冊立二皇子為太子,可是近日卻突然查出大皇子暴斃真相是二皇子下毒所緻,陛下本來春秋鼎盛,卻因此事怒急攻心,後太醫院查出陛下平日所食中也摻雜有慢性的毒藥,二皇子和其母妃都被軟禁,等候發落。現在陛下卧床不起,朝中大小事務皆由三皇子代為掌管。”
“求您去面見三皇子,邊關糧草日日匮乏,我爹爹和哥哥撐不了多久。”
“承歡,你可聽說過這位三皇子?”
承歡突然想起,這位三皇子原本是罪妃之子,是三位皇子中最不受寵的一個,身為皇子,王府卻連尋常官員的府邸都不如,未授實職,皇帝也似乎很不想看見他,上朝的時候給他的位置偏得不行。當時哥哥給她講的時候,她還很好奇這和她有什麼關系,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承歡和這位三皇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時候三皇子生母還未獲罪,陛下還曾欽點過他們兩人之間的姻緣。後來東窗事發,此事便揭過不提。
“您是覺得這位三皇子會因為這件事情記恨父親嗎?”
“是的,雖然陛下不提,但是畢竟當年曾開過金口玉言也不能反悔不算,不過你父親也從未提過。林叔叔也有女兒,當然明白他的心情,不想你嫁過去受苦。可是這件事在三皇子那裡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爹爹和哥哥危在旦夕……”
門突然打開,承歡看着來人,一襲薄翠衣衫,身段端的是小巧玲珑,林尚書面色不虞,卻又不好發作,“清雅,你何時這麼無禮了!”
“承歡,承志哥哥他怎麼了?”林清雅一臉着急,泫然欲泣。
“我哥他沒事。”
“你騙我,他已經好久都沒給我寫信了。”林清雅轉身奪門而出,承歡忙跟出去,林尚書喝了一口茶,着實覺得自己教女無方,心下卻還是還是有些惦念,準備出門,雪停卻說話了,“林尚書稍請留步,奴婢鬥膽一問,林尚書可知此次的糧草官是何人?”
林尚書再次轉頭看向這個非比尋常的丫鬟,眼裡微微帶着探究的光。
“林尚書不必多慮,蘇府養育我近十年,奴婢段不會忘恩負義,煩請林尚書示下。”
“秦正則。”林尚書說完,便轉身出門,去關心他的千金去了。
秦正則,是秦天意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