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了,母妃都沒有來看過本座一次,本座很是記挂母妃。”
“記挂我,是記挂着怎麼殺了我吧,哼!”玉姝說着冷笑了一聲。
“母妃,你知道本座不會的。”臨煜平靜道。
“那陛下此時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
“本座來看看母妃你這些時日與太陰星君一起怎麼樣了,是否還适應。”
“本座隻是關心母妃而已,還望母妃不要多想。”臨煜說着,語氣柔和。
“關心?我可消受不起!臨煜,你别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裡打的什麼如意算盤!”玉姝仍是冷冷道。
“你一登上天帝之位就把你同父同母的胞弟趕去魔族,還把我的珏兒調離了天宮,還美其名曰是讓他去統領天族諸海域,其實根本就是怕他留在天宮跟你搶天帝之位吧?就是因為你,我與珏兒才不得不忍受離别之苦!”
她說着便将玉兔放在石桌上,正襟危坐,看着臨煜道:“你知道對于珏兒和整個麒麟族來說,我是他唯一割舍不下的,你把他調去西海卻不讓他帶我一同去,實際上是想把我囚禁在天宮裡作為你的籌碼,如果有天珏兒心生他意,你也可以用我的安危來威脅他和整個麒麟族。”
“臨煜,自從你母後消逝後,你和臨淵便由我一手撫養長大,這麼多年,你在我與先帝眼中從來都是一副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模樣,如今看來倒是小瞧你了,竟沒想到你是一個心機如此深沉之人。珏兒就算了,她畢竟是我的兒子,我也并非你的親生母親,你如此對他也在情理之中。”
“臨淵可是你的親弟弟,從小他不知道有多維護你,結果你一登基就讓他去魔族。這麼久了,我可是未曾看到過他來金極殿上過一次朝。從前看你們為對方那樣奮不顧身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兄弟兩人的感情有多好,在權利與欲望面前也不過如此嘛。”
臨煜隻是靜靜地聽着她的話,沒有半分要解釋的意思,隻在心裡默默道:“母妃,如果你非要憑一時所見而這樣斷定本座和淵弟之間因為權利生了隔閡,那本座也無可奈何。”
“不過有一件事情母妃你想錯了。”臨煜站起來,看着他,用略帶一絲嚴肅的口吻說。
“母妃,我知道你和麒麟族都一直想要讓珏弟當上新天帝,可是你知不知道,這些都是注定的。先不談嫡長子,立長不立幼的規矩。我們就來說說珏弟的心意,這麼多年了,你守着你兒子長大,你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看出來嗎?為什麼你苦苦勸說了那麼多次珏弟都無心修煉,連父帝的上古神術冰凝,火湮,及殒丹控魔心訣都一點不去通曉。而對道家的逍遙一類的法術十分感興趣,也不去管五界之事,整日沉醉于美人佳肴,花草魚木,洞庭蕭館之間?”
“為什麼本座讓他去西海的水晶殿定居,卻不讓你與他一同前去的時候他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而是帶着仙侍仙娥及護衛高高興興地去了呢?”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玉姝看着他冷聲反問。
“那是因為他覺得母妃你自小便生長在天宮,貿然讓你去另一個地方居住,你肯定不會習慣。而且天宮中龍風兩族一直與麒麟族不和,他離開天宮是為斷了你們讓他與我争天帝之位的念頭,從而不給龍鳳兩族予以清君側的借口鏟除麒麟族。但是他又知道他的外祖父,麒麟族的族長宗封上神生性固執,如果你也走了,萬一他一個人應付不了龍鳳兩族怎麼辦。在非常時刻,譬如今日,潭蛟和若栩就宗封上神不上朝,藐視天帝的借口而上奏出兵攻打麒麟族,所以他想讓母妃好好規勸宗封上神,從而避免三界再發生動亂。”
“珏弟從小便寡言少語,有什麼事總是喜歡藏在心裡。你可是他的親生母親,難道這點還沒有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看得透徹嗎?自從珏弟知事以來,你和宗峰族長總是給他灌輸要搶太子的位置,做未來的五界共主,讓麒麟族成為三界中最有勢力的仙族的想法,剛開始的時候珏弟還與你們争辯幾句,對你們說清楚他無心于權謀之事,隻想做一個快樂逍遙的神仙。然而你們卻一點都聽不進去。後來他幹脆不與你們說了,自己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便可。”
“母妃,自從我們三兄弟記事以來,我與淵弟便一直苦苦修煉仙術,而珏弟卻不是整日閉門不出,便是一直在天書閣觀覽古籍,又或者是帶着仙侍仙娥到處遊玩,雖然他與我和淵弟相處的時日不多,也不喜言談,但是我們兄弟之間卻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樣,至少不是充滿敵意的。”
玉姝疑惑地看着他,仔細琢磨了一番,覺得他說得确實有幾分道理,但還是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反駁。
臨煜便壓低了聲音道:“而且最重要的是珏弟相信本座能夠善待母妃你,有本座在,他根本不用擔心母妃你的安危。母妃,不管你相不相信,本座所做的一切既是為了五界安定,也是為了你們着想,本座和淵弟扪心自問從未生出過要加害母妃與珏弟的心思。”
玉姝看着坐在她身旁的臨煜,抱着玉兔緩緩起身,向前走了幾步,注視着眼前那一輪泛着銀白微光的寒月,帶着幾分凄婉之色苦笑道:“什麼麒麟族的貴女,什麼大半仙家公子都心儀的女子。真是笑話!”
有緩緩轉過身來對臨煜說:“他在時,連半刻真心我都未曾得到過。而你母親,她雖然隻是窮奇族中的一名女地仙,卻因為一面之緣便獲得了他無上的寵愛。她消逝了,他安頓好五界後也随她一起去了,卻讓我套上思念的枷鎖一個人在這無盡的歲月中苦苦掙紮。連最後留給我的也隻有“愧疚”二字罷了!”
她說着眼眸漸漸濕潤了,帶着幾分悔恨道:“如果可以,我甯願那日未曾見過穿着白色戰袍,身披銀色甲衣,帶着一衆天兵來到麒麟族,威風凜凜,嚴肅靜穆的他,這樣起碼父親提出讓我嫁給他時我會試着去拒絕,也不用一直苦受着思念的折磨。”說着,她的眼裡噙滿了淚水,竟和這月上的霜一樣涼
她閉眼靜靜呆了一會兒,随即又看着臨煜道:“陛下這些天肯定想着怎麼一舉鏟除我們麒麟族吧?”
“母妃,不是本座故意要針對你們麒麟族,實在是宗封太無禮,這段時間他總稱病不上朝,根本不把本座放在眼裡,衆仙對此極為不滿,紛紛上奏請求本座嚴肅處置。所以本座今日也是為此事而來,希望母妃能回一趟麒麟族或者給宗封上神捎封信也好,幫本座勸勸他,讓他不要憑一己執念繼續做這損人不利己之事。”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沒這個能耐幫陛下!”玉姝仍是冷冷道,轉而又去輕捏兔子的耳朵。
聞言,臨煜不禁怒氣上湧,多年養育之恩,他本想着父帝與自己确實是對不起他們母子二人,麒麟族對此懷有恨意也是理所應當,便一直好言好語地與她相談,希望她能夠改變幾分,結果還是冥頑不靈。他輕輕地拂了拂衣袖,緩緩起身,背着手在亭子裡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玉姝,一臉肅穆道:“母妃,你是養育了本座和淵弟,可你扪心自問,你有多少次都想在暗中除掉本座和淵弟,如果不是父帝一直派親兵護衛,飲食服飾無一不是小心翼翼,以及淵弟總是調皮搗蛋吸引你的注意,恐怕如今坐在金極殿的天榻上的人就是你的珏兒了吧?”
“曾經你主動請纓要照顧本座和淵弟,恐怕也并非你的本心吧。你是想通過這樣提升你在父帝心中的地位,好讓他對你以及整個麒麟族感激吧?”
“你真的以為這些事情本座和淵弟不知?”臨煜說着,語氣愈發冷冽了。
玉姝看着他冷穆的神色,不禁被吓到了,手中的玉兔也滑落在地,然後瞬間跑開。
臨煜又繼續道:“你應該明白,剛才本座說的那件事不是在與你商量,今夜本座已經跟你耗了太多時間,不想再繼續下去,至于回不回麒麟族勸說宗封上神,還望母妃能夠好好思量。畢竟龍鳳兩族與麒麟族已經積怨甚久,潭蛟和若栩二位上神可是一直眼巴巴地等着本座下旨處置你們麒麟族!”
“本座今日也将話與你說明白,倘若再過一段時日宗封仍在本座面前如此放肆,本座可不會保證龍族和風族不會承旨帶着天兵天将去你們麒麟族做客,一旦挑起戰争,你和整個麒麟族都會成為五界的罪人。不光如此,你的珏兒從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白費,而且恐怕他也不能再繼續過逍遙快活的日子,還請母妃好好思量一番。”
“煜兒,你又何必動怒呢,母妃依你,回趟麒麟谷便是。”玉姝說着,語調柔和了不少,看向臨煜時眼神也有所閃躲。
“如此甚好,那本座就先回清甯殿了,母妃好好歇着。”他說着便轉身大步離開。
走出欣月宮,嫦娥及護庭将軍蒙翌,一衆天兵,仙侍,及宮女在宮外等着,臨煜走到嫦娥的身邊,說:“太陰星君,麻煩你多多照顧母妃,如果她有什麼請求,星君差廣寒宮的仙娥前來禀告本座便是。”
“是。”嫦娥欠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