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鸢一進内苑便看見高高的一沓事牒,不經驚訝道:“天呐!”随即有些絕望地看了他一眼。
喬骘對她笑了笑,随即坐在椅子上。
喬雲鸢四處望了望,喃喃道:“我那天坐的那把椅子哪兒去了?”
“阿爹,你等會兒,我去找把椅子來。”
“嗯。”
喬雲鸢從玉明台内府出來,看見喬允帶着幾名侍衛候在遊廊處,不經驚訝道:“允表哥,你們還沒休息嗎?”
喬允見她出來,臉上有了一絲喜意,問:“小姐怎麼出來了?”
“你們知道椅子在哪兒嗎?”
“小姐那日坐的那把椅子就在隔壁屋苑,您稍等,屬下這便去搬!”一名侍衛說着便匆匆跑開。
“小姐,夜色寒涼,屬下去給您取兩個小手爐來吧!”喬允對她說。
“不用,不用,等會兒我要跟爹爹一起看那些事牒呢!”
“再說了,允表哥莫不是忘了前年玉明台已經修了地炕了?”
“你等會兒吩咐他們為我們準備洗漱的熱湯,燃了爐火,等會兒房間裡自然就暖和了。”
“是。”
“小姐,椅子來了!”剛才那名家丁扛着一把椅子邊跑邊道。
“允表哥,我進去找阿爹了,你也早點回去歇着吧。”
“呐,給我吧。”喬雲鸢接過椅子後便轉身回了房間。
她坐下後便開始翻看事牒,基本上都是冀州各城下的縣衙呈上來的關于百姓入夜遇害的案件,不禁暗自道:“诶,怎麼都是這事兒?定是前些時日崔族長他們來冀城時将他們轄區的府衙呈上的事牒帶過來的。”
“阿爹,各地都發生同樣的兇案,若真與妖魔界有關,我想恐怕不止一兩個妖怪。”
喬骘不經摸着額頭,為難道:“妖邪竟如此戕害我冀州的子民,想我們人間天下都平靜了數百年,如今卻……”
“阿爹先莫惱,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就算有妖怪,不是還有降妖除魔的修士嗎?”
“說得對,當務之急是尋到具有降妖能力之人才是!”
“對了,阿爹,聽說歐陽世家是降妖法師出身,先祖在數百年前曾與仙族一起對抗魔族,若是他們肯相助,除掉這些妖魔肯定容易多了。”
“想來我與歐陽族長已有十多個春秋未曾謀面了,就連那日他帶着親眷和弟子離去時都未曾與我們留一句話。”
“阿爹,您從前不是與歐陽老前輩交好嗎?”我想我們可以去紫竹圩拜見他,順便請他來降服這些妖魔。”
喬骘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不可!”
“為何?”
“先帝曾留有谕旨,若非歐陽家允許或有什麼大事,除了當今聖上,任何人不得前去叨擾,否則便是違抗皇命,乃死罪!”
喬雲鸢驚訝道: “不是,先帝為何這麼做啊?”
“歐陽族長當年與司馬勰與我們一起協助先帝取得天下,先帝許他大丞相,定國大将軍,便是有意将江山與他平分,他卻堅決不肯入朝。先皇不忍與故友永生不見,便在春陽城二十裡外的最為秀美之處為他修建了竹舍屋苑,并将那片紫竹移種在此處,取名為紫竹圩,待歐陽家離去後留下不得叨擾的谕旨。”
“诶,既然如此,我們呈一份奏章給陛下,請他允諾我們去紫竹圩拜見歐陽族長不就好了?”
喬骘笑了笑,摸摸她的頭道:“鸢兒,事情要是真如你說的這麼簡單就好辦了!”
“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鸢兒有所不知,歐陽族長一向性子孤傲清冷,除先帝外,不曾與人結社交友。雖說十八年前我們曾并肩作戰,但是在我的記憶中,除了讨論戰事之外,他與我們都未曾說過十句以上話,若是我們前去,他極有可能不會見我們。”
“最重要的是若非歐陽家的人帶,我們根本進不了紫竹圩!”
“這是為何?”
“鸢兒,你可還記得兩年前有一群戎族馬匪路過紫竹圩,欲行盜竊之事,結果全部死于亂箭和毒藥之下,後來歐陽家發現時,他們都成了紫竹林的肥料。自從那次後,除紫竹圩每三年招收新弟子之外,平日裡更是沒有人踏足了。”
“阿爹,原來此事是真的,我還以為是他們故意造的謠言呢!”
“沒想到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家族,也是夠少見的!”喬雲鸢不禁默默感歎。
“不過,阿爹,你也别太憂心,傳聞歐陽家自古逢妖必現,現在妖怪已經在各地殘害了許多百姓,我覺得若是他們知曉,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喬骘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希望如此吧。”
“阿爹,我覺得我們還是盡量快些将我們這裡的情況告知陛下和丞相大人才是,如此我們也能一起想應付之法兒,說不定還能勸說陛下親自去請歐陽族長出山對付妖魔。”
“好,我現在就拟一份奏章,明早便讓人送去京城,順便通知阿寅讓他命令駐守在京城的喬家軍做好準備。
“阿爹,你要将皇宮的侍衛調回冀城?”
“沒錯。”
“鸢兒,你也知道,本來以往的尋常時刻咱們玉明台的侍衛加上兵馬司的士兵足以應對了,可此次情況特殊,不得不做好完全的準備。”
“好,阿爹,我來幫你研磨!”
喬骘寫完奏章,将它收好,擡頭一瞧,見女兒已經襯着頭睡着了。又望了望時辰,見已近子時,就不再批閱事牒了,便将女兒輕輕抱起走出府苑。
“卑職見過……”
“噓!”
侍衛們便不再說話。
喬骘抱着喬雲鸢往隔壁走去。
喬允便道:“老爺,您這是?”
“阿允,今夜我睡玉明苑,鸢兒睡我的卧房,你去給我尋一床棉被來。”
“無需如此!”
“首領大人,您有所不知,前些時日甄管家讓人将後苑的所有卧房都整理了出來,剛才屬下命人選了兩間點好暖爐,此刻正燃着燈,老爺請随屬下來!”
“既如此,我便帶鸢兒去那裡歇息吧!”
她抱着喬雲鸢走在燭火昏暗的長廊裡,最後來到玉明台的後苑,随意走進一間卧房,将她輕輕地放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又将厚厚的鵝絨蠶絲鋪開蓋在她的身上,然後便輕輕離開。
喬家的侍衛在冀城的城門及南邊和北邊的各個街市巡邏。
“救命啊,有妖怪,有妖怪!”一些丈人和老婦跌跌撞撞地跑着來到秦時街。
“怎麼了?”幾名士兵匆匆将趕來,将他們從地上扶起來後,便着急地問。
“大人,剛才幾股黑煙在老朽周圍的房梁外飄着,小人的妻子和兒子就不見了!”
“剛才一陣黑風把門吹開,老身去關的那會兒功夫,老身那孤孀媳婦和十歲的兒子就被黑煙卷走了!”
“民婦也是,民婦……”
“啊~~~!”
“大人,你看,那兒,那兒,它們過來了!”
衆人望着天上飄着的黑煙道。
“大膽賊人,敢在此處裝神弄鬼!”一些绀青色錦衣侍衛看着這一幕後立刻拔出佩劍。
“你,你,你,還有你,跟我一起追上去!”領頭的侍衛道。
“青姬姐,你看,那群人追上來了!”狐姬道。
“看來今夜兄弟們可以大飽口福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黑風着地,侍衛們皆被黑煙卷走。
“诶,這裡是不是後苑嘛,我怎麼在這兒?”喬雲鸢翻身起來,望了望周圍,發現有些陌生,揉了揉眼睛道。
“看來是我昨夜睡着了,阿爹帶我來這裡休息的!”她說着便從床榻上起來。
她望了望窗外,發現外面還是漆黑一片。
“怎麼醒這麼早?”
“不行,我還得睡會兒!”
“诶,這套衣服都穿好幾天了,正好現在時辰還早,先去沐浴更衣吧!”
她便走到衣櫥旁,裡面隻稀疏地挂着幾套衣裙,她便随手取下那件湖藍色绡紗長衣,然後出門往暖房裡的湯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