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鸢随即走到那女子身邊,這才注意到她同她一樣,不過碧玉之年,白色的抹額上有一快暗紅血疤,像綴了一朵凋落在臘月雪地裡的梅花,她便蹲下身來扶着她的肩道:“姑娘,你别哭了,事已至此,再怎樣傷心都無法喚回已經逝去的親人了,要保重身子才是。”
那女子轉頭望了她一眼,随即哽咽地搖着她道:“你知道嗎,軒哥哥說過要娶我的,軒哥哥說過要娶我的!”
“你,你……”
“诶,不妨事,别怪她!”
捕頭見狀連忙要招呼,卻被喬雲鸢阻止。
“這裡有我就行,你們去别處忙吧!”
“是,小姐。”那三位捕頭說着便離開。
喬雲鸢明白這白布蓋着的男子是她的未婚夫婿,眼見她如此傷心,她的眼眶也微微濕潤了,便輕輕抱住她。
“姑娘,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有什麼委屈都對我說吧!”
那女子淚眼婆娑地喃喃道:“我和軒哥哥過幾日就要成親了,我過幾日就要做他的娘子了,可是他卻丢下我一個人走了。”
“姑娘,畫本上不是有寫嘛,除了人界外,還有其他地域,好比神界,你是一個溫柔癡心的好女孩兒,想必你的未婚夫君也是一名溫潤如玉的男子,說不定他是天神下凡,與你相戀,隻是要歸位了才不得已離開你,現在說不定他已經重歸極樂仙途了。”
她有些激動地問:“姑娘,你說的是真的嗎?”
喬雲鸢理了理她鬓邊的亂發,輕輕道:“是啊。”
那女子又看了一眼那蒙着白布的男子,随即沉首道:“可是軒哥哥離開了,我今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姑娘,他一直都在你的心中,并未離開啊!”
見她微露疑惑,喬雲鸢又補充道:“往後餘生,他的一颦一笑都永遠在你的腦海中,他的愛也永遠埋藏在你的心裡,你們從未分開,不是嗎?而且他要是到了另一個世界,看着你因為悲痛而傷了身子,看着衙門外年邁的父母雙親為你擔憂,他一定會很難過的。”
“你想讓他難過嗎?”
那姑娘搖了搖頭。
喬雲鸢理了理她額間有些拂亂的烏絲,溫聲道:“所以不要這樣了,好嗎?”
“姑娘,你的阿爹阿娘還在外面等你,我們出去找他們吧!”
“可是軒哥哥他……”
“别擔心,仵作還在查驗,等會兒捕頭便會将你的軒哥哥送回家。”喬雲鸢說着便扶着她緩緩往門口走去。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雨琴!”
“姑娘,你呢?”
“叫我雲鸢就好!”
“雲,雲鸢姑娘!”
一旁正和仵作一起查看百姓遺體的喬骘朝她點了點頭。
“老婆子,你看,阿琴,阿琴她出來了!”
“阿琴!”他們連忙來到她的身邊。
“閨女,你終于肯出來了!”
“我和你阿娘都要急死了!”
那男子說着便取出一小快白色的絲絹,隻見白絲絹裡包着四個像小鴨子一樣的馍馍。
“阿琴,這是你爹剛回家熱的,快吃一個吧!”
那女子拿起白馍便大口咬了起來,一旁的爹娘半驚半喜。
“阿琴,慢些,不要噎着了,家裡還有很多呢!”
“來,姑娘,你也吃,你也吃!”她又将另外一個馍遞給喬雲鸢,并道:“姑娘,我家是做糕點的,這個馍馍都是我阿爹阿娘親手做的,很好吃的,你嘗嘗吧。”
“是啊,喬小姐,這個馍馍是民婦今早做的,還新鮮着呢,嘗嘗吧!”
“喬,喬小姐?”
“雲鸢姑娘,你,你是?”
“阿琴,這位是首領大人的千金,不可無禮。”
“什麼千斤萬斤的,大伯大娘,你們不要這樣拘束,叫我雲鸢就好。”
“小姐,來,您嘗一個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喬雲鸢說着便拿起絲絹上的一個馍,輕輕咬了一口。
這個馍馍太甜了,她不怎麼喜歡吃很甜的糕點,卻仍笑着道:“大娘,你的手藝不錯,這個糖心馍很好吃。”
“小姐,你今後要是想吃的話,民婦随時做好送到您的府邸。”
“好,那就先謝謝大娘了!”
“大伯,大娘,你們先帶雨琴姑娘回家去,等會兒我便讓捕頭把那位公子回來。”
她又轉向雨琴,然後取下頭上的日永琴書簪遞給她,并道:“雨琴姑娘,這支簪子贈予你,就當是我的見面禮。”
“喬小姐,這,這……這麼貴重的簪子我不能收!”
“是啊,喬小姐,這實在是太貴重了,小女不能收!”
“今日我們遇見,從今往後便是好朋友了,我贈朋友一支簪子,有何不可呢?”
“再說了,你不是也送了我禮物嗎,我應當回贈才是啊!”
“喬小姐,我,我何時送,送了禮物……”
喬雲鸢嫣然一笑,随手又拿了一個糖心馍并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仍是笑着道:“這個不是嗎?”
雨琴和她阿爹阿娘都笑了起來。
喬雲鸢便将簪子輕輕插在雨琴的發髻上。
“雨琴姑娘,答應我,回去之後莫要再傷心了,像現在這樣将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然後好好活着,這樣你的軒哥哥才會開心地去到另一個世界,大伯大娘也不必每天都擔憂你。”
“若有時間你便随時來喬府,我們也可一起品茶論詩,悠遊城邑。”
“嗯。”雨琴點點頭道。
“喬小姐,今日之事多謝你,老身和老頭子這便帶着雨琴回家去,小姐若是什麼時候想吃點心便差人來橋東街,隻要不是刮風下雨逢年臘月的,民婦和老頭子都在那裡糕點。”
喬雲鸢點頭道:“好的,大娘。”
等到他們走遠後,她才進去。
“阿爹,仵作還在查驗百姓們的遺體嗎?”
“是啊!”
喬雲鸢走近看了一眼那些屍體,有的脖子上有一個大大的血洞;有的被挖空了心肝;有的臉色發青,眼球突出,嘴巴張得很大;還有的身上大部分肉都被啃食,隻剩蓋着血的臉和一具完整的骨架,那模樣驚懼得很,她不禁胃裡一陣翻滾,便是讓捕頭重新給他們蓋上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