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後,顔月寒便脫了外裳,去衣櫥裡尋了一件幹淨的娟紗繡花長裙穿上。
歐陽昊見狀便取來一件厚披風輕輕披在她的身上。
“來,阿寒。”他又牽着她來到床上,扶着她輕輕坐下,然後給她探起脈來,臉上浮現了一絲擔憂之色,便輕聲道:“阿寒,先别動。”随即運功為她療傷,半盞茶後才收了法力。
“阿寒,現在可還有什麼地方不适?”
她微微搖頭。
“我本該與你同去,如此也不會叫那些妖傷了你,怪我沒有思慮周全。”
“昊哥,我已經沒事了,你無需自責。”
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傳來,歐陽昊立即打開房門,門外站着一名年貌二十出頭,内穿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裡衣,外罩一襲繡竹紋的紫長袍,濃眉秀目,俊逸出塵的男人。
“阿爹!”
“昊兒,我可會擾到你?”
“不會的,阿爹,我們進來說。”
顔月寒也披着鬥篷下了床,便是微微欠身:“阿爹!”
“月寒,你受傷了?”見他臉色有些蒼白,歐陽炳便問道。
“阿爹,我沒事了,剛才昊哥已為我療過傷。”
“昊兒,地下涼,快扶月寒去榻上坐。”歐陽炳說着便在那案幾的長椅上坐下。
“剛才我聽見石殿中有聲響,知是你回來,便過來看看。”
“阿寒,你此次出行究竟碰見了什麼妖怪?”
“他們都完全化了人形,既不懼符紙,我的寄年也不能傷他們半分。其中一妖在與我打鬥時曾變回過原形,乃是一隻玄色鵬雕,其餘的我都無法探出原形。”
“如此說來,他們并非尋常精怪,倒像是魔界的怪物。”
“據我所知,那妖已經殘害了許多無辜之人,皆掏心挖肺,嗜血食肉,吸取陽靈。”
又是一陣輕輕地叩門聲響起。
歐陽昊朝門口道:“進來吧。”
隻見兩名紮着丱發的小女孩兒緩緩來到他們面前。
那名個子偏低的女孩兒首先喊:“祖父,父親,娘親!”
“過來!”顔月寒輕輕朝她們招手。
她們便緩緩來到榻邊。
“阿娘!”歐陽清绾輕輕撲在她的懷中。
“怎麼了?”顔月寒輕輕摸着她的頭道。
“阿娘,绾兒想你了。”
歐陽昊便道:“阿寒,你不知,绾兒這幾日總是守着門口盼着你回來,估計剛才還一直等着呢!”
“绾兒,瞧你,娘親才離開幾日,你都這樣不舍,今後你長大了可是要去雲遊四方,降妖除魔,到時可怎生是好呢?”
“到時候祖父,父親,娘親,還有阿姐,我們一起去就好了啊!”
歐陽清绾又看着歐陽炳和歐陽昊,問:“祖父,阿爹,我說得對嗎?”
二人一起微笑着點頭。
顔月寒又将目光落在個子偏高的女孩兒身上,溫聲道:“焱兒,這幾日,你還好嗎?”
“嗯。”歐陽冰焱微微點頭,随後便問:“阿娘,你受傷了,誰傷了你?”
“幾個魔族妖孽而已,你阿爹剛才給我療過傷,現在已經沒事了,焱兒不必擔心。”
歐陽昊又問:“對了,阿寒,剛才我為你輸送真氣時見你的手背上有針灸痕迹,這是怎麼回事呢?”
歐陽炳也道:“月寒,這幾日你的所遇所聞都與我們說說吧。”
“前幾日我一直在春陽城,沒有遇見任何妖邪,紫符也不曾探知到任何妖邪出沒,我便想着去其他城邑看看。我在長安時曾遇見逃難的一家三口,一問才知他們是泉城人,為了躲避妖邪才逃了出來,我便一路趕去泉城,白天無法禦劍,騎馬趕去之時已經是晚上了,我見到一白一玄兩位修士正與一名蜥蜴女妖打鬥,我便出手助他們一臂之力。捉住那蜥蜴女妖後我便讓她說出其他妖邪的下落,才知那些妖怪躲到了冀城。”
聽到‘冀城’二字時歐陽炳臉上出現了一抹奇怪之色,不過立即就消失了。
歐陽昊又問:“阿寒,那妖怪之言是否屬實?”
“那女妖十分狡詐,一直不肯輕易開口,我再三詢問她才肯吐露其他妖怪盤踞在冀城,靈符無法探尋妖邪的蹤迹,我便暫且信了她并帶着她一起去了冀城。”
“說來也奇怪,冀城明明妖氣極重,紫符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正疑惑時,一股黑煙飄來,便有十來名穿着黑衣的妖邪來到城門處,我追上去與其打鬥,卻沒想到他們武功和法力甚高,符镖也無法對付,其中一名黑衣人化成一隻房梁高的玄色鵬雕來攻擊我,我與他周旋時聽見一陣琵琶樂,那樂聲不僅讓我全身失力,還擾亂了我的思緒,那鵬雕趁此攻擊,我便摔落在城門下的草地上,而後我暫時封住了脈息,那兩個妖孽以為我氣絕,就飛走了。”
“我從草地上起來後撐着最後的力氣禦劍返回,然而體力不支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幸得一錦衣女子相救才無恙。”
歐陽昊反問:“錦衣女子?”
“那女子将我帶回了她家,讓醫師給我針灸疏通受傷的經脈,我又喝了一帖舒經活血的湯藥,因而運功打坐後才能好轉得這般快。”
歐陽昊便道:“如此,那可真得好好謝謝那位姑娘。”
歐陽炳卻是皺眉道:“從未聽說冀州有女子作侍衛,那姑娘莫不也是什麼妖邪所化?”
顔月寒搖搖頭,随即道:“那姑娘是冀州首領之女。”
歐陽炳點點頭說:“哦,原來是喬骘的閨女,那也就說得通了。”
窗外星垂月暮,天色微明,雪花紛飛。
歐陽炳望了一眼窗棂外,淡淡道:“昊兒,月寒,看來我們得出去走一遭了。”
“晃眼間十八年便過去了,也不知外面變成了什麼樣兒了?”
“阿爹……”歐陽昊本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歐陽昊又道:“也是時候帶绾兒和焱兒出去看看了,她們今後要遊走天下,斬妖除魔,匡扶正義,不能一直待在紫竹圩裡。雖然此處不缺何物,但畢竟隻是一阖小天地!”
“昊兒,月寒,你們認為呢?”
“阿爹決定便好,我和昊哥都聽你的。”
歐陽炳朝冰焱和清绾招手示意,兩個女孩兒便慢慢來到他的面前。
“绾兒,你想去外面嗎?”
歐陽清绾好奇地問:“祖父,外面,外面是哪兒啊?”
“就是紫竹圩之外的地方。”
“那外面有什麼呢?”
“外面啊,什麼都有!”
“真的嗎?”
“是的。”
他又看着一旁安靜的歐陽冰焱,問:“那焱兒呢,想出去看看嗎?”
“嗯。”她微微點點頭。
“好,阿爹,我這便和昊哥收拾一番。”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