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赤瑞揮手示意他附耳,然後叽裡咕噜地給他說了好一通。
“你,你們這麼大膽的嗎?”
“哎,也是沒辦法,誰叫主人在其他事情上面果決,唯獨在這事上拖拖拉拉的呢。”
“你們做的對,王上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不能讓他就這樣放棄了。”
“哎,看來我沒有參與你們的大計有些遺憾呢。”
“不遺憾,不遺憾,你可是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不過,阿然,你說王上竟然拿了你的令牌冒充侍衛去見喬姑娘?”
“啊啊。”曲然點點頭。
一向嚴肅的曲裡不禁笑了笑,道:“沒想到阿淵竟然會做這樣的事。”
“哥,不止是你,我當時看見穿着侍衛錦衣,帶着黑色面具的阿淵的時候也驚呆了,不過事實确實如此。”
“對了,曲然,你那幾個小跟班兒呢?”
“你說當當他們啊,前幾日跑來跑去的跑累了,這會兒估計還在蒙頭大睡呢!”
“诶,這一兩日你也沒什麼事,這個點兒你不在府裡睡大覺,跑來宮裡做什麼,難不成主人又有什麼任務要你去做。”
“我……閑着沒事兒幹,随處溜達溜達,就當巡邏不行啊!”
“那你呢,這個點兒跑來這兒,幹嘛來了?”
“呃……我,我不也同你一樣嗎,四處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這個點兒來找王上,肯定又是來蹭飯的!”
“我……”
“好吧,我承認确實是這樣,誰叫我寶紋殿的廚子沒嘉馨閣做的菜好吃呢!”
“不過,我這趟可不是光來蹭飯的,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那是什麼?”
“嗨,你們不知道,喬姑娘知道主人的身份後覺得被騙了而大怒,等到她養傷回來後我就去給她解釋了一通,所以我便來看看她究竟有沒有信我的話原諒主人。”
曲裡便道:“既然我們都要去找王上,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想認識一下那個姑娘。”
喬雲鸢不知何時已經将雙手襯在了案幾上,然後細細地瞧着眼前這個美貌郎君,他仍是俊挺地端坐着,一本又一本的事卷在他的手中翻過,他那泛着盈盈秋水的眸光在其中微微流轉,被風吹拂的蒲葦樣的睫毛低垂,柳葉一般的薄唇緊閉,在一片肅穆清冷的神思中揮灑着飄着淡淡檀木香味的墨筆批注,優美得如同一副冬日裡的潑墨畫卷。
“啧啧,如此容貌,世間當真是難尋其二,這麼好看的人兒,如果不是冷血兇殘的妖魔頭頭兒就好了!”
臨淵早就發現她在一直盯着自己看,心裡忍不住高興,卻是默不作聲。
“姑娘盯着本王看了這麼久,好看嗎?”
“好看,好看!”
“有多好看?”
喬雲鸢思索了一會兒,随後緩緩道:“君之潇灑美少年,斜倚蘭桂望九天,皎如秋月迎風前。”
聞言,臨淵不禁斂眉一笑。
“你,你笑什麼?”
“原來姑娘也會作詩啊,我還以為你隻會打架呢!”
“你……”喬雲鸢不禁咬牙握了握拳道。
臨淵探到了她的心聲,覺得逗她逗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卷,伸了伸懶腰,又帶着幾分随意的姿态靠在榻椅上,看着她道:“你不是有話要對本王說嗎,現在沒人了,說吧。”
“赤瑞公子都給我說了。”
“說了?”
“他說什麼了?”
“他說你是神仙,此番去我們人界是為了降妖,那些百姓也不是你害的,而且你是不會吃人的。”
“沒錯,他說的确實是實情。”
喬雲鸢眉頭舒展,滿是笑意道:“看,我就說嘛,我所認識的臨公子風光霁月,品行高潔,怎麼可能是妖怪呢!”
随即又問:“這樣說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臨淵反問道:“回家?”
“你不吃人,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把我留在這裡了,所以我就可以回去了,是嗎?”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
“從這裡到我家騎馬要多久時間,一周,半月,還是一年啊?”
“姑娘如此靠近本王,莫非是覺得本王耳背不成?”臨淵看着她,眉眼間帶着幾分喜意道。
“哦,那個,對,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喬雲鸢這才意識到她正緊緊抓着她的衣袖,便立即放開。
“嗯……”他右手托腮,故作沉思狀道,過了一會兒才道:“這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是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便與你談論剛剛你問之事,如何?”
“啊?”喬雲鸢有些疑惑道。
“啊什麼,本王等會兒還得繼續批閱事卷,你要不願意就算了!”
“王上要問就問什麼呗,不過……她故意壓低聲音道:“王上,您可以容我提一個要求嗎?”
“什麼要求?”
“王上,你,你别問得太深啊,我沒讀過什麼書,怕答不上來!”
聞言,臨淵不禁笑了笑道:“你不是堂堂的冀州千金嗎,怎會沒讀過書?“
“我從小身體不好,三天兩頭跟嵩楠書院的夫子們請假,不過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壓根兒沒學到什麼。”
臨淵半信半疑道:“是嗎?”
“王上難道看不出來我腦子很笨嗎?“
“你呀,笨倒是不笨,就是有點兒缺心眼!”
“我,缺……”喬雲鸢聽着他的話覺得越來越糊塗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裡不對。
“好了,王上要問什麼就快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你們人界,對君王不敬會如何?”
“對君王不敬?”
“沒錯。”臨淵一本正經道,卻是偷偷地觀察她的神色。
“嗨,我還以為什麼問題呢,這個簡單!”聞言,喬雲鸢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要看哪種程度,要是一般的不敬,比如在聖上面前禮節有所缺失或遺漏的話隻需揖禮請罪,再回去閉門思過就好,但如果在君主面前有言辭或行為不當的,那就要行掌嘴或者杖責之罰了。”
“這樣啊!那要是有比這兩種還嚴重的,比如公然辱罵君王的,又該如何懲處呢?”
“我不知道!”
臨淵反問道:“真的不知?”
“啊,啊……”她愣愣地點點頭,随後又解釋道:“我們聖上乃是仁厚寬宏的明君,在我的記憶裡人們對他都是恭敬有加,怎麼會有人罵他呢?”
“這樣啊,那依姑娘看,你覺得此舉該當何罪啊?”臨淵瞧着她一步步跳進自己設的話坑裡來卻一點兒都沒察覺,不由得有些想笑,卻還是十分嚴肅地端坐着。
“哎,這個嘛,還真不好說,不過按照曆朝曆代的律法,别說公然辱罵君主,就是在菜市場說了聖上的壞話叫有心之人聽去,恐怕也免不了砍頭!”
臨淵故意恍然大悟道:“哦,砍頭啊,那照你這麼說,本王自是明白該怎麼做了!”
“做,做什麼?”喬雲鸢聽着他的話覺得越發奇怪了。
“說起來前些時日本王倒是遇到一個膽大的,不僅敢說本王是白毛尖牙長耳獸尾的醜八怪,竟然還敢公然辱罵本王,叫本王顔面盡失啊!”
“什麼,這個大魔頭說了這麼久竟然是要跟我算那天的賬,哎呀,我怎麼剛剛沒想到嘛。對了,我剛剛說了什麼來着,砍頭,砍……”喬雲鸢怔怔地聽着她的話,腸子都悔青了。
喬雲鸢擡頭看他,發現他的臉上帶着莫名的笑意,這才發現剛剛被套話了,但一想到明明是自己沒有察覺他的陰謀,還傻乎乎地回答他提的問題,一時之間又氣又怨,緊握拳頭的手心冒汗,就差沒給自己來兩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