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纣臉上有道疤,很顯眼。”
“嗯。”他聽起來快要睡着了。
“好好養病,等你好消息。”
羅娆聽着内殿的動靜,有窗被大開了,想來人已經翻窗離開。她又在外殿等待許久,才輕手輕腳地走進内殿,步雲淩已經再次陷入沉睡。
他睡得不踏實,眉頭緊皺,額角流汗。
羅娆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他。
剛才,她若是進去抓住那個人,或許就掌握了大曆奸細的線索,但她不能在步雲淩住的殿裡抓人,羅娆怕她保不住步雲淩,即使步雲淩真的與大曆奸細有關系……
“阿娆……”步雲淩抓住被角,意識受夢魇折磨。
羅娆伸手握住他的手,又擦去他額角的汗,步雲淩睡得着實辛苦,看起來很痛苦。
羅娆不會醫術,隻能握緊步雲淩的手,安靜地待在他身邊,期間花生進來送水給步雲淩潤唇,也是羅娆經手弄的。
待步雲淩安睡許久後,她才起身離開。
臨走前,羅娆命人将忍冬殿圍住,不許任何外人進入忍冬殿,也不許王婿踏出房門半步。
步雲淩再醒過來時已經過了晚膳的時間,他一從床上坐起來,侍從花生就抱着金湯過來給他洗漱。
“幾時了?”步雲淩擦拭着手,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總覺得夢裡好像有人曾緊緊握着他。
“回王婿,亥時了。”花生偷偷打量步雲淩,心想怪不得王女對他上心,長得真是俊俏,“王婿用膳嗎?王女特意吩咐廚房為您随時準備着。”
步雲淩聽到是羅娆吩咐的,心中一喜,他有些急切地問花生,“王女何時來?”
花生笑嘻嘻地回答:“王女午時剛來看過您,您當時還睡着,今日太晚怕是不來了,明日王女一定會來看您的。”
步雲淩聽到羅娆來的時辰,額角一跳,他抓住花生的手臂,又問一遍:“王女何時來的?”
“今,今日午時啊……”花生被他冷臉的樣子吓了一跳。
步雲淩坐回床上,面色凝重。
今日午時,正是他與李君棠密謀的時候。
不知羅娆聽到沒有,李君棠已經将江桃控制在自己勢力之下,她看似展示誠意,實際威脅步雲淩。萬一此時李君棠被羅娆抓住,江桃師叔就……
“王女及時離開的?”步雲淩收斂容色問花生。
花生仔細回憶,道:“奴才忘了,不過王女坐了許久,您總是睡不好覺,她一直坐在床邊握着您的手,等您睡好才離開的。”
步雲淩五指收攏握成拳,放在心口,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很快,不知是因為密謀可能被羅娆發現,李君棠會害得他師叔陷入危機而擔憂,還是因為羅娆握着他手哄他安睡而心動。
或許羅娆和李君棠正好錯開,他與李君棠的密謀并沒被發現……不然羅娆怎麼會握着他的手哄他睡覺呢?早把他與李君棠抓起來了。
隻是,羅娆為何會來看他,是認出他了嗎?
步雲淩暗自歎氣,他又怕羅娆認出他,進而追問他當年的事,又想羅娆心裡能記得他,不想她忘記他……
“王婿,用膳嗎?”
步雲淩點頭,他心思并不在吃飯上。花生傳膳擺了一桌,步雲淩也隻吃了半碗粥兩塊筍。
花生肉疼地看着步雲淩放下碗筷,勸道:“王婿再吃些吧,冬月的筍比金子還貴啊!”
步雲淩聽他這稀罕的語氣,勾唇彎眉,拿起筷子伸手又夾兩口筍,指着自己沒動過的菜說:“你們拿下去分一分吧。”
“謝王婿!謝王婿!”花生高興地讓人将菜撤下去分,心想這大曆皇子真是心善。
“我是不是一直都不能出去?”步雲淩剛賣個好,又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花生被他美色所迷,又心疼又為難,道:“您身子弱,要是出去吹了風,受了寒,王女會怪罪小的,到時候奴才們小命不保啊!”
“還請王婿饒命啊!”花生撲通跪在地上磕頭拜步雲淩。
步雲淩故作傷心,問:“王女呢?我能見見王女嗎?”
花生眨眨眼,這王婿剛醒就邀寵啊?
他弓着身子如實回答:“王女這兩日都睡在明堂。”
步雲淩紅着眼圈問花生,道:“明堂是什麼地方?”
花生言辭閃爍,道:“明堂……明堂是王女現在住的地方……”
步雲淩險些被他的回答弄笑了,差點沒裝住,他清清嗓子,追問:“明堂到底是什麼地方?”
花生隻能實話實說,道:“是大侍君住的地方,不過大侍君去神玉城了,王女如今自己住在那。”
“你去請王女好不好?讓她來看看我吧……”步雲淩拉住花生,看起來十分急切。
剛得他賞的花生也不好拒絕,隻能點頭道:“奴才盡力去請,但王女來不來,奴才就不能保證了。”
步雲淩紅着眼眶笑了一下,模樣确實動人,道:“拜托你了。”
他也不是非要王女來見他。
如今步雲淩行動受限,隻能利用花生去探聽羅娆的動向。
審問奸細都是要選亥時以後,卯時之前,人的精神難以集中的時辰。像李君棠這樣重要的奸細,審問時一定是王女親自坐鎮的。
若羅娆還在明堂,就說明今日午時她沒撞見自己與李君棠密謀,李君棠也沒有被人抓到,那江桃師叔自會安然無虞。
若羅娆不在明堂,花生為給他交代,也會替步雲淩問清楚羅娆的去處。
步雲淩看着花生遠去的背影,就是沒設想過,萬一王女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