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遺憾的是,卡萊爾·卡倫并沒有見過科林以外的超能力人類,愛德華·卡倫是科林唯一的參照對象。但他提到了一個本地故事:保留地的奎魯特族。傳說中奎魯特族是狼的後代,他們擁有自由切換人身與狼形的能力。如果科林想要找到更多同類,不妨試試與奎魯特族接觸。
狼人不是獨屬于的福克斯的傳說,各地都有類似的說法,這個物種的相關謠言比起傳說更像是小紅帽和大灰狼一類的民間故事,科林聽說過但從未深入探究,卡倫醫生作為一個新來人口,竟然已經了解得這麼深,談論起這件事熟稔的口吻像在超市采購甘藍。
卡倫醫生問:“你認識比利·布萊克嗎?”
科林點點頭,“雅各布救過我,他是比利的小兒子。”
卡倫醫生露出一種放心的神色,“太好了,”他說,“你應該和布萊克先生談談你的問題,他就是奎魯特族人,他們對此了解很深。”
她來尋找卡倫家的幫助,卻被推給了保留地。愛德華将有關家人的記憶保護得很嚴密,他們有着别的秘密,為此必須将科林排除出生活。
沒有什麼family friend,今天的談話不過是打發小女孩的。
這讓科林目光觸及卡倫醫生時産生了一種疏離感,一種将她和卡倫們分割開來的陌生感覺,好像她跟愛德華·卡倫之間的友好都不再作數,她必須投入另一些朋友的懷抱來尋找同類的認同感。
這種感覺被卡倫醫生心底的聲音佐證,他的思考和說出口的話一模一樣,像在念稿子。
愛德華在恰到好處的時間推門進來,他遞給科林她的藥和瓶裝水,用眼神督促她快點吃藥。
科林拿着藥,看了一眼卡倫醫生,又瞥了一眼愛德華。
“明天周末,”科林推着滑動的椅子靠近愛德華,“你去保留地順路嗎?”
愛德華表現得像有隻野狗在他的鞋子上撒尿,他的背脊凍結僵硬,眼睛掃向卡萊爾·卡倫,裝藥的小袋子一瞬間被他攥成一團廢紙。
科林對危險的感知從沒這麼強烈過,他身上的殘酷與冰冷撲面而來,上一秒是溫和的夏日,下一秒墜入冰窖,大腦尖叫着命令她逃走,科林下意識滑動椅子,後腰的方向是卡萊爾·卡倫的辦公桌,她會不偏不倚撞向桌角,撞翻卡倫醫生的電腦,然後被掉落的顯示器砸破腦袋。
她預想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愛德華半彎着腰,手臂越過她的肩膀抓着座椅的靠背,制止她将自己滑向危險的深淵。
科林疑慮地盯着他,懷疑自己剛才感受到的是否真實。
他輕輕撥弄那把椅子,将它轉過來,讓它和坐在上面的人滑到自己手邊。
愛德華的态度和他父親截然相反,他希望她這輩子都别靠近保留地那群臭狗半步。他機械一般的嗓音從她的後背穿透過來:“你生病了,改天再說這件事。”
去保留地的事,還是他不想她去保留地的事?
下一秒科林聽不見他們了,卡倫父子不約而同地關上了腦子的大門。
他們在防備她,他們那個有關家人的秘密無法向她吐露。當科林意識到這點時,愛德華抓着座椅的手勁大到人造皮革在他的手指下哀哀作響。
科林站起身,她的石膏由一個可靠的官方醫師拆除,短時間内行動自由,她仰頭吃下那顆退燒藥,喝了一口水,向卡倫醫生道謝,扭頭走出了診室。
愛德華·卡倫當然沒有追上來,科林卻感覺他的一部分緊緊跟在自己身後,她飛快地走出醫院,像楓葉逃脫寒冬的追逐,冰冷刺骨的幻覺桎梏着她的氣管,讓她聯想到愛德華和他父親的體溫。
附近沒什麼熟識的人,她索性跑了一大截,跑到氣喘籲籲脫力才停下步子。
路過的車子朝科林嘟嘟了兩聲,她扭頭,紅色的老舊皮卡,駕駛座的比利·布萊克沖她揮手,問她要不要搭車。
比利沒問她任何她不想回答的事情,而是對着她失去石膏的腿感歎:“你沒留個紀念太可惜了,我年輕那會胳膊骨折了,讓蕾妮在上面畫了一隻狼,她那會成天想着藝術啊音樂啊的事,蕾妮,伊莎貝拉的媽媽。我一直留着,都是年輕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