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十幾萬人既然已經在我手裡了,隻要你立诏,說三十年,不,哪怕是二十年,隻要你立诏說北方二十年内不再南下,我可以放這十幾萬人和你回北方。”
在諸葛承說這些話的時間裡,那隻作為模型的小蜘蛛忽然在火光一閃之後原地爆開了,比起它那個微小的體型,它爆開的聲音可謂是一聲大響,爆炸連帶着讓那堆本來比蜘蛛體型還大的石頭變成細小的碎塊,然後這一堆碎石在拓跋珪的面前瞬間塌方。
其實不用實際演示,諸葛承已經算到這種地步了,拓跋珪自然相信諸葛承的機關可以足夠制住自己的人馬,他是有足夠和自己談條件的籌碼的。
但是這場演示也讓拓跋珪明白,如果諸葛承真的想要那十幾萬人的性命,那麼他也會付出生命的代價。哪怕這種蜘蛛消耗的魂契再少,但一千多隻一起爆炸的話,諸葛承的靈魂大概也就一起跟着碎了。
可惜即使有這樣的代價當頭,拓跋珪依舊連深思熟慮都不做,直接對着諸葛承搖了搖頭:“阿承,我不想騙你,也騙不過你,所以不行。”
“為什麼不行?!那可是十幾萬的人命,你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在南邊?”諸葛承一輩子沒當過綁匪,所以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對面壓根不顧人質死活的狀況,他隻是紅着眼睛看着拓跋珪,指望這樣能喚起對方的恻隐之心。
“不行的原因在于,我是皇帝,而你不是。你在要求的是胡人二十年不南下,我作為胡人的皇帝可以給你這樣的承諾,但你們漢人又能給我什麼承諾呢?先别說你選中的那位如今還不是皇帝,就算他當了皇帝,你又能說服他影響他到什麼程度呢?”
“我可以現在就給你保證,可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對等或者接近的承諾,難道我會讓胡人陷入二十年不能主動進攻隻能被動挨打的局面,就隻為了換區區十幾萬的人命嗎?”
拓跋珪擡頭直視着諸葛承的雙眼,這麼點距離對于兵家人來說壓根不是問題,他甚至連諸葛承眼裡的水霧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就算看清了一切,也不妨礙拓跋珪下一句的語氣客觀而冰冷。
“勝敗本來就乃兵家常事,胡人打不過輸掉這沒什麼,但胡人不會還沒打就認輸,更不會一認就認二十年的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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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十幾萬人命?”有那麼一刹那諸葛承以為自己和拓跋珪在說兩種不同的語言,否則怎麼會出現這種聽起來不像人話的前後搭配,“那可是北方的整整一代人,你難道就要這樣放棄他們?!”
“的确,那是整整一代精壯的漢子,如果我把他們帶出來打仗,卻又沒能力帶他們回去,那罪隻在我一人。但如果我許了你二十年不再南下,那就不光是我一個人,下一位皇帝也會一并受累,這就是我禍及子孫了。”
“怎麼就到禍及子孫了,要你們胡人不去打别人是會要了你們的命嗎?!”即使是諸葛承這樣已經熟悉了解胡人一切的人,情緒來時也會這樣簡單地去定義胡人,那就不要再說普通人對于胡人那些過于簡單的排斥和恨意了。
“我們不打别人,就該輪到别人打我們了,不要告訴我你不懂什麼叫北伐,或者,你可以為了眼前的虛假安甯硬是遮住眼睛裝作不懂,你覺得那個姓劉的他會不會懂?等他要帶着他的天命和漢人的衆望所歸北伐的時候,你又要拿什麼來說服他,畢竟他連你真正的姓氏是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
拓跋珪也不是非要把國家大事和兒女私情混在一起,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實在覺得是天意弄人。
關于諸葛承小時候的那句豪言,其實最一開始的時候,無論諸葛承和拓跋珪都覺得那隻是嘴裡說說而已。因為那聽起來就像是亂世裡的一個放牛娃對天發誓,說要終結亂世一統天下那樣太過遙遠,聽聽就好,不必當真。
諸葛承的那句話要實現起來難度甚至比那個還大,因為那裡面不但規定了敵我雙方的成就和地位,甚至連他們的姓名也一并做了要求。然而就是這麼離譜的一句話,在諸葛承和拓跋珪的雙重努力之下,居然快要成真了。甚至因為那句話有點過分地一語成谶,拓跋珪内心已經相信劉裕會成為南邊漢人的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