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黑夜，一杯接一杯的酒被灌入口中，酒喝得上了頭，便愈發難以控制自己。

“哐當！”

我顯了醉态，不小心将酒瓶碰倒，頂着沉重的腦袋彎腰去撈酒瓶子，卻險些栽倒。

阮紅玉見了，急忙扶住我：“你醉了，别再喝了。”

不知怎的，堆積在心中的情緒一股腦在此時全湧了出來。

我擺脫她的手：“我沒醉！我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醒！我很清醒，我不是林若卿！你明白麼？”

“我明白，我明白你醉了。”

“你知道我覺得自己像什麼麼？”我指向自己，“第三者，我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破壞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蓦地，隻見阮紅玉一怔，凝住眼神瞧着胡言亂語的我。

我紅着臉笑出聲：“不可思議，對不對？可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感受。”

她緩過神：“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是破壞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我擡起酒杯猛灌一口，阮紅玉見狀急忙從我手裡奪走酒杯：“若卿，你不能再喝了。”

眼底忽然浮起一層熱氣，我什麼也瞧不清：“該怎麼和你說，每次看見那一雙雙愛而不得的眼睛時，我有多難受......就像有人拿着刀一下一下剜着你的胸口，不見血，卻疼得慌。”

我擡眼，努力想要看清她：“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們的，這不是我的初衷。可誰能告訴我，我究竟該如何做，才不會傷害他們？你說，是不是隻要沒有我的出現，這樣悲傷的眼睛就可以少幾雙？”

“先來後到？我就是那個後到的人。”我苦笑着，全然不知眼淚已經落下。

一番話說完，已經精疲力盡，我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将腦袋埋在臂彎裡，任由眼淚打落。阮紅玉上前扶住我的雙臂，我忍住眼淚，擡首淚眼朦胧地望向她。

她俯下身，抽出帕子幫我抹去眼淚。

“傻姑娘，這不是你的錯，愛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如何講先來後到？”阮紅玉歎了一口氣，輕聲問，“你對城軒是有感覺的，你喜歡他，對麼？”

“是，我喜歡他！他如此有魅力，我怎麼可能不心動？可喜歡又能怎樣......”

“抛開是非，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城軒一個機會。我倒要看看，如此，天到底會不會塌。”

我偏首抹去眼角的餘淚：“可我怕自己會和來時一樣，一樣的不得已。戲文裡怎麼說的？說人世間最極緻的痛苦就是陰陽兩隔，若是我平白無故的消失，和陰陽兩隔有什麼區别？如何叫人承受。”

“若卿，你為何非要折磨自己？”

“現在的林若卿不愛了，也不想愛了......”

在酒精和眼淚的雙重催化下，我眼睛酸澀，蜷縮着身子躺在沙發上，阖上雙眼努力辨認着夢境與現實。

門被人打開，當看到是沈城軒的那一刻，心忽然平靜了下來。他熾熱的目光向我襲來，眸中的情緒翻騰，我沒躲開，與他相視着。

時間似乎變得很慢，慢到每一分每一秒的間隔對我來說都恍若隔世。

阮紅玉已悄聲出了門，隻留下我和他。

他走近我，身上還帶着冬日雪地裡的寒氣，鞋上沾了雪，一步一個水印子跟着。

我傻傻笑着：“你來了。”

“我來了。”他脫了手套，輕輕為我抹去未曾幹涸的眼淚。

他站着，我坐着，隻能費力地瞧着他，幾日不見，他的模樣一如往昔。

他将我攬進自己懷裡，輕柔地撫摸我頭頂淩亂的發絲。此刻，靠在他溫暖的胸膛處，沒來由地眼淚又流了出來。

“你怎麼才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

沈城軒松開手，蹲下身子，瞧着他泛紅的眼尾，我忍不住擡手撫摸他。

他按住我的手，溫熱的臉頰在我的手心蹭了蹭：“若卿，讓我照顧你，就這一次。”

他攔腰橫抱起我，将我帶回小公館。

我縮在他的懷中，難得的舒适，隻聽見他輕手關門的聲音。

迷迷糊糊中，我瞧見沈城軒熟悉的面孔，兀自笑了，人還沒到床邊，便從他懷中掙紮着想起身。

他拗不過我，隻能将我放下，我搖搖晃晃站在床尾邊，險些摔倒，好在及時扶住了眼前男人的手臂。

他一笑，手搭在我腰上，好讓我站得更穩些。

我傻笑着出聲，雙手捧着他的臉：“看來我真喝醉了，竟瞧見了夢裡的人。”

“你可知我是誰？”他有些好笑，出聲問我。

“我的守護神啊。”我将頭埋在他的胸前，悶聲說道，“我想他了。”

“想誰？”

“城軒......”

“卿卿，再說一遍好不好？”他有些激動，雙手扶在我的肩上，力度竟有些大。

我擡頭看他，搖搖頭道：“不行，不能再說了。”

他的眉宇間透着無盡的喜悅，明亮的黑眸裡星光閃爍。

我有些發愣，擡眼對上那雙如波的眼眸，心裡有些蠢蠢欲動。

我仰頭，伸出手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輕輕劃動着：“你和他真像。”

我的目光下移，緩緩湊近他，盯着他的唇角瞧，最後鬼使神差般在他唇角落下一個淺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