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的人臉上帶着肉眼可見的愉悅,對着後視鏡整理了無數次發型。
他特意将頭發向後梳,同時将眼鏡取掉,露出好看的眉眼。身穿白色襯衫,扣子沒系到頂,渾身散發着溫潤清爽的氣息。
來之前,他就做好了飯菜。
白灼菜心、油焖大蝦、清蒸鲈魚還有玉米排骨湯,都是林蘊愛吃的菜。
下午,他送林蘊上班後就急忙趕回家,争分奪秒地将飯菜做好,而後換了衣服買了花等着接她。
她今天給自己取了名字。
阿恒。
真好聽。
她說今天可以算作自己的生日,她會買特殊的蛋糕回來。
她問自己喜歡什麼口味的。
他喜歡她喜歡的口味。
他腦海裡不斷播放那時的畫面,林蘊坐在沙發上,貼心地給他取了名字。
說起這個名字時,她似乎笑得也很開心,眼睛亮晶晶的,還仔細詢問他的意見,問他喜不喜歡。
他當然喜歡。
“阿恒很喜歡蘊蘊取的名字。”
再次想起,他嘴角上揚,依舊是止不住的笑意。
一條消息進來,是蘊蘊發過來的。他迫不及待地點開,短短的一行字,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色,凝固,崩裂消失。
他陷入了無端的惆怅。
高級定制的仿生人,在熟練控制情緒的同時,也被情緒深深掌控着。
副駕的薔薇花香氣愈加濃厚,整個車廂彌漫着醉人的花香。
繃不住的情緒反噬讓他失力倚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睛抗拒着,雙手的青筋凸顯,緊緊握成拳。
片刻後,車窗外,最後一片晚霞消散,夜幕徹底降臨。
電流自頭頂蔓延,短暫的明暗交替,他再次睜開眼睛。
敏銳地鋪捉到信息裡的阿恒兩個字,他眼神幽暗,指關節咔嚓作響。
居然還記着他的名字!
不滿與嫉妒相沖,他很想立刻去找她。
但是不能,不是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有更要緊的事放在他面前,他驅車朝着目的地前行。
沒關系,快了。
蘊蘊,我們快要見面了。
—
江轍到克裡森審訊廳時,完全沒有被關過來的窘迫感。
身後跟着的關押人員倒像是他的跟班,跟着江轍熟練地走回審訊廳。
密碼鎖的管理人員看到是江轍,急忙從位置上站起來行了标準的軍禮,“江少将好!您要審查哪位,我去帶出來。”
“我自己。”他無比坦然。
“啊?”
林勝武來的時候滿面愁容,在門口徘徊很久沒敢進去。
任務是他求江轍做的,誰能想到兩天之内鬧成這樣。
江轍絕對是對他不滿啊。
不然就對方這沉穩的性情,怎麼可能做出這麼沖動的事情。
這怕是沖着自己發脾氣呢。
唉。
林勝武在外面待了有半個小時,正要硬着頭皮進去時,陳淩的電話打了過來。
—
周圍沒人,狹小的審訊室,江轍對這裡的環境極其熟悉。
不同的是,以前他審訊别人,如今也換了位置。
安靜的環境下,江轍靜下心開始思考。
答應一個毫無理由的請求,申請一個毫無可能的權限,施行一個愚蠢至極的辦法。
江轍想,他絕對是被林峰的沖動感染了。
又可能,他是被林蘊的話洗腦了。
真是沖昏頭了。
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江轍歎了口氣。
算了,在這裡待上一晚也好。要想想清楚,明确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不要聽不了别人兩句話就傻乎乎一樣行動,連腦子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他雙手交叉在腦後躺下。
審訊室的燈忽明忽暗,像戰區傍晚被風吹散的火苗,搖曳着拼湊出旌旗的輪廓。
那意氣風發的時候,隻剩下午夜夢回時模糊的記憶和腦海裡偶爾跳出來的一句話,居然才過了兩年。
門被敲響,是剛才門口那位管理員。
他臉上帶着笑意,畢恭畢敬,“江少将,您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