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因為沈文越特别讨厭自己,所以沈文越才對别人都和善熱情,偏偏對自己沒有好臉色,做一些過分的事情。
可是……
安淮愣愣地想,除了沈文越,他就再也沒有别的朋友了。
他又回到了之前那個便利店裡坐下,買了一瓶飲料和一些小零食,打開了手機。
别人都不知道的是,安淮的手機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文件夾,裡面收藏着DFL曆年來的比賽視頻,還有一個人的全部直播錄屏。
安淮随手點開其中一個視頻,熟練地拉動進度條,然後松手,畫面正好停在了IHF戰隊出場的時候。
兩個小時之後,視頻的上方彈出了來電提示,安淮點開,剛剛看清楚了“文越哥”三個字的備注,對方就已經挂斷了電話。
安淮知道這是沈文越在提醒自己,他那邊已經完事了,讓安淮趕緊出去,于是安淮趕緊背着包走出了便利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便利店和燒烤店之間,發光展示牌下的沈文越。
走近之後,安淮聞到了從沈文越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酒臭氣,他有些驚訝沈文越會喝這麼多酒,擔心地說:“文越哥,我去給你找解酒藥,你在這裡先等一下。”
沈文越的臉上是喝完酒之後不正常的紅,他低頭看了安淮一眼,點了點頭,有些疲憊地靠在牆壁上,眼神渙散,開始走神。
他努力說服自己,自己所做的所有選擇都是正确的,為了更好的未來,為了證明他不比任何人差,為了超越他想超越的那個人,他應該去當職業選手,而不是一直做一個小主播。
他以前做的那麼多事,安淮都同意了,他相信安淮這次也一定能夠理解他,支持他。
一定能。
……一定能。
安淮再次折返回便利店,收銀台的小姐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在聽完安淮的要求之後,對方貼心的給他提供了一個紙杯,并告訴了熱水随便用。
安淮用溫水兌好解酒藥,急匆匆地捧着杯子走了出去。
就在安淮從便利店出來的同一時間,隔壁老兵燒烤店的大門也走出來了一個人。
程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河馬一喝酒就喜歡大倒苦水,他被迫聽了兩個小時對方的抱怨還有懷念過去的往事,不免也被勾起了一些回憶。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剛想擡腳往外走,去找自己的車,不料一偏頭,正好看見了從燈下跑過來的那個人。
如同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程朔的大腦有一瞬間一片空白。
安淮似乎正在和别人說些什麼,擡着頭看向對方,卻也更加方便程朔清楚地看清他的臉。
和三年前的那張照片上的人并沒有多大差别,棕栗色的頭發,可愛的圓眼睛,兩顆小痣點綴在眼下,隻是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因為長開了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什麼。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程朔呼吸困難,右手重重地抖了起來。
他懷疑是自己因為回憶産生了幻覺,可他今天晚上滴酒未沾。
程朔想再走近一些,再确認一下,然而他剛剛邁出一步,就看到安淮對面的人突然微微彎下腰,靠近了安淮,将頭抵在了安淮的肩膀上,聲音沙啞地說:“喂我。”
咔嚓。
程朔聽見自己理智裂開了一條縫。
借着路燈的光亮,程朔看着還抵靠在安淮肩上的人,憑借着對方的側臉,也認出來了對方是誰——
“沈文越。”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沈文越有些不情不願地直起了身子,然而在他意識到這個聲音屬于誰之後,沈文越原本還有些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了過來。
他因為酒意有綿軟的身體猛地僵直,控制不住地冒出了一點冷汗,沈文越緩緩轉頭,朝着來人看了過去。
幾秒後,他神色僵硬地開口,叫出了他最不願意叫出的那個字:“……哥。”
程朔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沈文越不知道剛才的情況程朔看到了多少,他慌亂地轉過頭看着安淮,想示意對方先離開這裡,但是程朔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帶着笑意開口詢問:“這位是?”
見安淮表情空白,沒有什麼反應,程朔笑意不變,然而笑容卻未達眼底,他繼續說:“那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是沈文越同父異母的哥哥,我叫程朔。我想你應該是他的朋友?”
程朔淡淡加重了朋友兩個字。
這次是沈文越搶着回答了程朔的問題:“是。”
沈文越很想要挪動腳步,遮住自己身後像木樁一樣的安淮,可是面對程朔,雖然非常不想承認,但對方給他的壓迫感讓他根本無法動彈,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說:“就是一個……普通朋友。”
程朔輕輕一笑:“是嗎。”
沒給沈文越任何反應的時間,程朔擡手,直接越過了沈文越的身側,輕輕地握住了安淮的肩膀。
“你今天晚上喝了很多酒。”程朔對着沈文越開口,語氣平穩地陳述着事實,“這麼晚了,早點回去吧,别讓家裡人等急了。”
沒管沈文越的臉色有多難看,程朔低頭注視着安淮,眼神幽深:“我來送你這位朋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