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風被兩名随從護在中間,陡然想起少年,立刻四下張望,卻都沒看到少年蹤迹。李宏風趕緊吩咐随從找尋,但兩名随從被人圍着寸步難行,又不敢對真傷到這些試子,急得滿頭大汗。
重涵與魏老擠出人圈時,早已不見鐘承止與景曲的身影,隻好在原地等候。既然索性要等,重涵回身站好,準備繼續看熱鬧。
這時,遠遠一個肅然而威嚴的聲音響起:“誰在鬧事?鬧事的取消會試資格!”
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圍在外圈的人聽到。取消會試資格可是動了衆試子的死門,外圈的人立刻退開。裡面的人發覺不對,也相繼停了下來,跟随衆人的目光望去。
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人,從貢院正門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名小吏。在場的外地試子多不認識此人,但重涵與李宏風都認識,其正是本科會試的主考官——翰林院掌院學士方晴方大人。方晴乃李雲從的得意門生之一,同是耿直方正之人。他在國子監講過幾次學,于是也算重涵與李宏風的老師。
待圍鬧的人一一退開,方晴走到李宏風面前:“李宏風,你的考憑不是第一日已取走,為何今日又來?”
李宏風行了一禮,讪讪回道:“是帶一友人過來……他臨時決定參加春闱,已是最後幾日……”
方晴看了看李宏風身周,問道:“你的友人呢?”
李宏風四周環望了一圈:“……好像……被人群沖散了,待學生去找找。”
方晴一揮衣袖:“都是讀書人,君子懷德懷行,别丢你爹的臉,好好排隊。”說完轉頭望向重涵,“重涵你呢?”
重涵趕緊見禮回道:“學生已取好考憑,正要離開,見到李公子便過來打個招呼。”
方晴也不知重涵是如何取到考憑,點了點頭就轉身與兩個小吏離開了。
鐘承止把少年帶走,顯然是又去翻牆了。少年的考憑也是打過招呼早已備好。鐘承止輕車熟路,沒一會便取好考憑帶着少年又翻了出來。走回偏門附近,鐘承止向少年道了别,轉身朝重涵與魏老處走。
李宏風正在四處尋找少年,見少年遠遠走過來,馬上迎了上去。
“我已經取好考憑了。”少年拿着考憑笑呵呵地對李宏風說。
“如何取的?”李宏風皺着眉頭問。
少年笑而不答。
取考憑這事,李宏風本是想賣少年一個人情,結果人情不成,還丢了面子,也沒别的辦法,隻好帶着少年離開。
鐘承止走到重涵身旁:“回去吧。”
重涵點了點頭,幾人便行往馬車處,上車駛回重府。
“你帶那個少年去翻牆了?”重涵在車裡問鐘承止。
“嗯。”鐘承止點頭。
“那少年是誰?”
“不知道呢。”
“你沒問?”
“嗯,不過總要認識的。”
重涵聽得莫名其妙,又轉問别的:“你怎能跳那麼高?”
鐘承止莞爾一笑:“這不算很高。”
“這還不算高?”重涵早就知道鐘承止身手不凡,但今日才深切感受到厲害,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功夫怎麼學的,怎能如此厲害?”
鐘承止又笑了笑:“身體資質得宜,學之得法,持之以恒,人人皆可達此境。”
“我怎沒見随便個人能有這麼厲害?”重涵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因為能滿足這三條的人就很少。有人空有資質卻學技無門,或者根本不知自己資質非凡,埋沒人間。有人雖師從名門,但資質愚鈍,終其一生也難有高成。也有人生性懶惰,即使前面兩條都具備亦無用。其實世間凡事都是如此,想有所成,就須會走路,走對路,走下去。”
鐘承止寥寥幾句話,卻是十分有理。重涵不由點了點頭,在心中思考了一下,又皺起眉頭:“那我呢?”
鐘承止笑回:“你資質上佳,但可惜從小身有頑疾,不宜過于勞累。再來重大人約莫希望你從文而非從武,教你的主要為強身健體自保之術,較之一般人不錯,但離高境尚有距離。現在雖舊疾已愈,卻過了最好的年齡,根骨以定,以後即使勤加修煉,也難攀高峰。”
重涵聽完一臉悻悻,抱怨道:“那豈不是一輩子都得要你抱着翻牆了?”
鐘承止笑了出來:“嗯……别長太胖到我抱不住了,跳個宮牆偷看下妃子什麼的,随意。”
重涵抱起手臂嘟着嘴:“你啊,倒是很适合去霞淩閣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