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雨趕忙拿了帕子來清理裴譽亭後背的血迹。

暮桃倒了一盆又一盆血水。

見着這滿盆鮮紅，蕭瑾眉頭緊蹙，有些揪心，“我記得咱們有金創藥，拿過來給裴大人用上吧。”

“是。”暮桃應聲，忙擦了擦手站起身去尋藥瓶。

很快她便尋了一個小巧精緻的瓶子過來。

蕭瑾瞧着這小瓶子眼熟，反應了一瞬，問道：“這可是皇兄上次送過來的？”

“正是，箱裡隻有這一種金創藥。”

蕭煜送來的這金創藥是先前西域特貢的，療效奇佳，蕭瑾平日裡都不大舍得用。

但裴譽亭的傷勢如此重，這一次雖不至于将這一小瓶用盡但約莫也剩不下多少來。蕭瑾有些心痛，但念及今日裴譽亭背上的傷有些也是為了救她所緻，蕭瑾咬了咬牙，道：“那便給裴大人上藥吧。”

暮桃打開瓶塞，一股幽幽然的清涼之氣一絲一縷飄然而出。

暮桃和棠雨二人動作利索，處理完血迹後很快上好了藥把傷口包紮好。

裴譽亭仍合着眼，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要醒來的迹象。

“中了我這香沒三四個時辰醒不來。”蕭瑾有些無奈，她怎知裴譽亭竟會自己親自半夜來拿這屍體。

“對了暮桃，”蕭瑾轉頭吩咐道：“将我那熏香往後院那馬車裡擺些，壓壓車裡的味道，莫讓人循着氣味發現了端倪。”

暮桃應了聲“是”後便出了院門。

眼下裴譽亭雖因身上受傷而被兩個侍女包紮的嚴嚴實實，但他先前的衣裳已是無法再穿，考慮到這個，蕭瑾對棠雨道：“去找件衣裳來給大人穿着，莫要着涼染了風寒。”

“公主，”棠雨有些為難，“咱們這裡沒有男子衣裳，隻有您的和奴婢們的。”

蕭瑾有些頭大，總不能教裴譽亭穿侍女的裝束。她的衣服雖說不合裴譽亭之身，但好歹也顯出了她的一派關切來。

蕭瑾長歎了一口氣，“那你便從我那随便找一件穿在他身上吧。”

燭光搖曳，竟已四更天了。

棠雨得了令，找來了蕭瑾的衣裳

。

這是一襲墨綠色的宮裙，上面綴着金線繡成的花和葉。

棠雨有些忐忑地動手替裴譽亭穿衣。這衣服穿在裴譽亭身上顯得十分局促。這肩上的布料委實是過于緊了，定定繃在裴譽亭的寬肩上。袖口也實在短了些，将将過裴譽亭的手肘，好在這袖子倒是寬敞，不必像肩上那般滑稽。

蕭瑾不禁想，這若是裴譽亭醒來發現了自己這般模樣，定會大發雷霆，她不禁有些好奇那張一向冷漠的臉上出現些許不一樣的表情。

衣袋的長度也不夠，棠雨隻得努力将其固定在裴譽亭腰間使得這衣服不至于忽然散開來。

見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蕭瑾也生出來些許困意，她打了個哈欠，道：“今日已這般遲了，快些扶裴大人先去歇下吧。”

蕭瑾也回了自己床榻重新躺下。

她在腦中盤算着皇帝對此事會如何反應，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東方既白，蕭煜便來了蕭瑾行宮。彼時蕭瑾還在睡夢之中，便聽得暮桃棠雨說太子來此要替她梳洗更衣。

“不必這般麻煩，瑾兒還能再賴一會。”蕭煜進了門透過簾子看向有些懶洋洋的蕭瑾，唇角輕揚，語氣溫和裡融了些寵溺。

他今日氣色提了不少，雖未完全恢複，但看着已比前兩日好了許多。

“皇兄怎麼這麼早來？”蕭瑾還在困倦之中，她睡眼惺忪，将腦袋緩緩從被子探出來。

“我剛從父皇那處回來，順便來看看你。”蕭煜語氣溫和，“父皇昨夜決定提前結束秋獵，明日便出發回長安。”

“真的？”聞此，蕭瑾清醒了大半。

“這也是好事，今天秋獵本就是臨時決定的，僅僅過了幾日便狀況頻出，人心惶惶。父皇下令今日再都休整一日，明日一早便回長安。”

“如此甚好。”蕭瑾對皇帝的這個決定倒很是滿意，“那皇兄今日還有别的事嗎？要不要留在此處用早膳？”

“今日便無事了，但确實還沒用早膳。”蕭煜眉目疏朗，笑意深了一層，“皇兄現下還不餓，容你再賴床一會，先去偏房等你了。”

蕭瑾此時突然反應過來，偏房是裴譽亭所在之處，萬不能讓蕭煜發現裴譽亭在此。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皇兄等等！”

蕭煜停下來腳步，有些疑惑，“怎麼了？”

“啊——”蕭瑾剛剛睡醒，在慌張之下有些大腦空白，話語還有些沒跟上腦子，且蕭煜又是她最親近之人，在親人面前扯謊難免讓人緊張。

“我醒了，我餓了，我們這就用膳吧。”

“不急，”蕭煜被妹妹逗笑了，“你且慢慢梳洗更衣，皇兄不走，就在偏房等你。”

“不行。”蕭瑾立馬否定，“皇兄前幾日中毒那般吓人，我此刻若是看不見皇兄心下慌亂。”

蕭煜神色有些動容，想到自己前幾日中毒蕭瑾獨自思考對策，他眼裡顯出了些自責，“皇兄真的隻在偏房，哪也不走，不會離開你的。”

“那個不行。皇兄就在門外等我，我即刻便收拾完了。”蕭瑾态度十分堅決。

蕭煜見狀拗不過蕭瑾，隻得笑着答應，“那皇兄就在這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