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不能改,但可以棄權。”
一旁躁動的女眷沒了聲響。一陣猶豫過後,竟是無一對男女棄權。
侍女魚貫而入,替在場的男男女女都蒙了眼睛。
瞧見那用于蒙眼的緞布,蕭瑾一震。
這緞布底色漆黑,蜿蜒其上的是暗紫色的花紋。
正是中秋宴上的刺客所着的衣料。
“諸位切記此局不可言語,否則便出局——”前方一道敦實的身影發聲,“諸位客官——”
“第三局正式開始——”
蕭瑾此時心下忐忑,她對裴譽亭能僅憑手上觸感認出她一事十分忐忑。雖說方才是二人攜手同來,但想必這短短一段路程裡,二人也是迫于避嫌,均不會關注到彼此的手是什麼樣。
所幸此時衆男女皆蒙着眼,那柳氏當是認不出他們二人的。
衆男子輪着次序上前來與衆夫人們依次十指相接。裴譽亭在這隊伍的中間。
原來方才讓二人攜手同行是這般用意。
裴譽亭被蒙在黑色緞布之下的雙眼輕輕合着,這緞布雖系着輕便,但很是擋光。蒙于眼皮上,竟是一點光亮的感受也無。
此刻别無他法,他隻能盡量回想方才手上的觸感。
那雙手很小,能被他修長的手指完全裹在手心裡。許是身子一向不甚好的緣故,冰冰涼涼的,沒什麼溫度。皇室之人養尊處優,那手應是光潔如玉,無一絲瑕疵的。先前的一局裡得知這雙手會彈些琴,應是還能從她的指尖處辨别一二。
一番回想過後,裴譽亭定了定神,邁步走上前去。雖不至于說有十足的把握,但能認出來的希望也是較大些。
在經過七雙手後,他手上傳來了熟悉的觸感。
白玉柔荑,潤如羊脂。
冰涼的溫度傳入他的修長的指,經他寬大的掌衡量,是能被他全然握入手心大小。
保險起見,他探上那纖巧的指尖,指尖處同這雙手上别處的肌膚相比,明顯不是那般細膩了。
裴譽亭十指上移,觸到了雙纖細而光滑的腕,同他眼眸丈量過的一般無二。
他手上微微給了些力,輕輕示意了蕭瑾。
蕭瑾方才已隐約覺得熟悉,得了這信号,心中長長松了一口氣。
第三局畢。
這局持續的時間稍久些,裴譽亭算是較快找到自家“夫人”的。
侍女們替衆人摘了眼上的緞布。
裴譽亭和蕭瑾向角落裡挪了些,盡量避開劉倩如的目光。
蕭瑾輕輕用衣袖下的左肘頂了一下裴譽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望向侍女用托盤端出去的一條條緞布。
裴譽亭會意,微微颔首。
出乎二人的意外,這局竟是一大半的人沒能通過,其中就包括了柳倩如。
“敢問閣下是?”一個人走近二人,拱手開口。
“在下丘德。”裴譽亭拱手算作回禮。
“在下明澤堂,久仰久仰。”那人笑着說道。
一旁的蕭瑾也低頭緻意,而後不動聲色的打量這人。
這人身量很高,卻不甚壯實。頭上隐有白發,約莫三四十歲。
“我癡長幾歲,若閣下不介意的話,可與我兄弟相稱。”明澤堂笑得友善。
“明兄。”裴譽亭颔首應聲。
蕭瑾又用手肘輕輕碰了裴譽亭一下。
裴譽亭心下雖對此極其不耐,但還是會了蕭瑾之意,勉強得不能再勉強得扯了扯嘴角。
許是不常笑的緣故,裴譽亭面上很僵硬。
“哈哈哈哈哈——”明澤堂大笑得爽朗,“賢弟和弟妹真乃伉俪情深啊。”
蕭瑾聞言輕輕挽上了裴譽亭的小臂,嬌羞低頭,而後道:“我與夫君自幼便相識了。”
裴譽亭右臂一僵,但盡力維持着面上的禮貌。
那明澤堂忽然向别處望去,緊接着笑着對二人道了聲“失陪”便走向了别處。
隻見明澤堂笑着走向了一個身量矮小幹瘦之人,道:“韓兄當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哪。”
“你不也是。”那人鼻裡哼了一聲。
蕭瑾和裴譽亭相視一看,跟了上去。
“我可不如韓兄,韓兄能識得這纖纖玉手,我今日隻能止步于此了。”明澤堂接着笑着。
“隻是我對韓兄有一事相求啊。”
那人又哼了一聲,語氣不甚耐煩,道:“說。”
明澤堂又湊近了這人些,附身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而後那人一拂袖,冷哼了一聲。
“就知道你不幹什麼好事。”
明澤堂嘿嘿笑着。
這男子身着一襲墨綠色的緞袍,面部的輪廓硬朗,眼窩因瘦削而向下凹陷。
蕭瑾轉過了目光看向劉倩如,隻見她臉色很差,而她身旁的年輕郎君顯然是畏懼于她,似是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顯然這郎君是是劉倩如的手下人,二人的眉目裡顯然無一絲情人之間的脈脈溫情。
很快便有人引着過了第三局之人去了内院。
蕭瑾一看,此輪勝出之人加上她和裴譽亭,竟隻有九對。
夜色黑的濃稠,在這院内能看見天上零零散散的星星環繞着一輪圓盤。
經過内院,一行人又進入了一個諾大的廳堂。裴譽亭邁開步子,蕭瑾緊随其後,二人緊跟着方才被稱為“韓兄”之人,想來這人便是富春行的東家了。
站在這廳堂的中間,蕭瑾擡了頭往上看去,定睛細數,此間的樓竟有十三層之高。
“諸位客官便請在此刻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