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回想起那夜的場面,那人招招緻命,與杜沐祺所說的“沒想着真的殺人”全然不符,想必這背後還有他人指使。
她須得繼續再往下探查些。
隻是此事應也是大理寺此案的題外話了,裴譽亭定然也不會插手去管,她接下來隻能靠自己向下探查了。
“八年前的事你參與了嗎?”蕭瑾問到了那個她最關心的問題。
“什麼八年前的事,我不知道。”杜沐祺滿不在乎的語氣此刻在蕭瑾格外刺耳。
蕭瑾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出現了一根尖銳的金簪,她猛地用力将這簪子抵在杜沐祺喉上,杜沐祺與這金簪接觸的皮膚霎時間凹下去一小片。
“八年前的秋獵。”蕭瑾手上又加了些力道,金簪的頂端似已有血珠滲出。
“公主莫激動。”尹子同雖然詫異,但也趕忙蹲下身來安撫蕭瑾,“咱們有話好好說,肯定都能真相大白的。”
蕭瑾手中的力道松了松,也就着尹子同的力道松開了這根簪子。
杜沐祺在腦中盤算了一番,若說八年前有什麼大案,還是秋獵時發生的,那應該是先皇後遇害一事無遺了。“你是說先皇後的那起案子?難道這也是無量樓做的?我與先後無冤無仇,當真未曾參與過,公主就算是上了嚴刑也從得不出什麼來。”
蕭瑾起了身。
這一瞬間的動作有些猛,她直覺得眼前發黑、有些暈得辨不得方向,加之腳下一個沒站穩,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她的紗帽也随着身體忽然的傾斜而從頭上滑落。
紗帽落地,發出不重的“啪”的一聲。
“公主當心!”尹子同連忙要伸手上前扶住蕭瑾,待他反應過來時蕭瑾已由另一雙手從後背托住站穩了。
蕭瑾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呼吸。
好歹目下得出了玉門十八劍和無量樓的線索,此番也算收獲不少。
玉門十八劍行蹤不定神出鬼沒,而無量樓已是盤根錯節,頗有一番實力,想與其中任何一個組織抗衡都難度不小。
她實在想不明白,母後素來心善,不參與朝堂紛争,對于江湖之事也是從未涉及,為何會被此二組織盯上來。
一時間蕭瑾的心思有些紛亂。
母後之案疑點衆多,必不能一蹴而就。
瞧着蕭瑾站穩了身子,裴譽亭撤去了從後背支撐着她的手。
原來她要查的是當年母親遇害一案。
如此一來蕭瑾對查案的種種在意便都說得通了。
“玉門十八劍是何時被無量樓收買的?”
柳氏略一回想,答道:“是最近兩年的事。”
“你可确定?”
柳氏點了點頭,“确定。”
蕭瑾此刻心下已然明了,轉過頭對裴譽亭一颔首,道:“宜安此番謝過大人成全。”
裴譽亭也一颔首算作回禮,“公主言重了。”
尹子同一回頭看見了這互相客氣的二人,竟有些不适應,不禁多看了他們二人兩眼,竟生出了一種二人很般配的錯覺來。
“帶下去吧。”裴譽亭轉身回到位子上坐了下來。
尹子同沒有動作,兀自走着神。
見尹子同沒反應,裴譽亭隻得又喚了他一聲:“靖予。”
“噢,”尹子同回過神來,直覺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可笑。這本不相幹的二人隻是因着一次巧合的案件短暫地有所交集,過了這個關頭,便是分道揚镳,各行其是。
他竟心中荒謬地替二人感到惋惜。
想到裴譽亭的吩咐,尹子同連忙将這些想法驅出腦中,應了聲“是”。
杜氏夫婦被帶走後,蕭瑾欠身向裴譽亭緻意:“宜安此番多有打擾,心下難安。如若大人此後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盡管開口,宜安在所不辭。如今此案已結,宜安便暫與大人别過了。”
裴譽亭的眉毛微不可查地一動,蕭瑾這話說得倒像是此生不複相見了一般,頗有些訣别的意味。
“今夜也不早了,大人早些休息。”
裴譽亭愣了一瞬。
早些休息。
是一個很有煙火氣的詞。
隻可惜很久沒有人對他這麼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