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譽亭掏出輿圖,略一辨認輿圖上的大緻方位,“若按景舟所指,應該往北邊走。”
“我相信大人。”
隻是在岔路口猶豫了一瞬的功夫,身後似乎便多了有人追來的聲音。
選定了道路後,二人很快又到了新的岔路口。蕭瑾在地下識不得方向,隻依着裴譽亭走。
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幾道彎後,二人漸漸甩掉了身後的追兵,但手中的火折子越來越短,眼看着就要燒到裴譽亭的手指。
火苗徹底燃盡,二人陷入了一片黑暗。
身後追來的聲音已幾乎聽不見,蕭瑾也算是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這密道通向何方。”
裴譽亭沒說話,隻是帶着蕭瑾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走去。
密道裡的空氣濕潤,空中的灰塵也并不多。
随着裴譽亭的步子,蕭瑾的眼皮和腳步一樣,越來越沉。正當她要徹底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頭頂傳來裴譽亭的嗓音,“要到了。”
蕭瑾撐起眼皮,隻感受到臉邊傳來外面風雪的寒氣。
寒氣越來越甚,風灌入脖子,激得她一瞬間困意全無。
當二人徹底踏出密道的這一刻,四下霎時開闊了起來。
“這是哪?”蕭瑾環顧四周,發現身後的密道竟是嵌在了山裡,這密道的出口狹窄,地處半山腰,“好像不是我們來時的方向。”
此刻風力仍是絲毫不減,但雪卻是已經停了,蕭瑾為了在風中保持平衡隻得彎下些身子前行。
二人此刻所立的是山間的一處平台,這平台并不寬闊,二人走到石台盡頭向下看去,四下沒有旁的路,岩石陡峭,崎岖險絕。
亂風将厚厚的陰雲吹開了些,露出微弱的月光。
蕭瑾攏住頸間的狐裘,縮了縮脖子。
山上的積雪向下滑墜,濕了二人的肩頭。
粗糙的石壁與風相蹭,發出凄厲的聲響。
蕭瑾心下不安,感受到身側裴譽亭的溫度,莫名地踏實了些。
随着又一道冷厲的強風,二人的上空墜下了幾塊碗口一般大的石塊,裴譽亭連忙帶着蕭瑾閃身躲避。
二人站定後,蕭瑾擡頭看去,上空中忽然跳下了許多人影,一人配有兩把寒刃,從空中躍向二人直刺橫劈。
“大人,我的迷香已經用完了。”蕭瑾不知僅憑裴譽亭一人之力還能支撐多久。
上空中的人很快便落到了本就不寬闊的石台上,石台上的空間霎時壓縮,而蕭瑾擡頭望去,上方還有許多人正要提刀下跳。
來不及猶豫,裴譽亭拔劍與眼前的一衆人厮殺起來。隻見他右腕連劍翻飛,刀光之下是血點四濺。
這四周包抄他們的人武功都不弱,一會的打鬥下來裴譽亭身上新添好幾處不淺的刀傷。
蕭瑾被裴譽亭攬在懷中,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但好在大都不是她自己的血,眼見着這麼打下去毫無勝算,她往崖下望去,開口道:“大人,要不要跳?”
“怕嗎?”
“不怕。”蕭瑾能感受道裴譽亭的手臂一收,将她攬得更緊了些。
“那你數三個數。”
“三——”
“二——”
蕭瑾聲音不重,輕輕鑽入裴譽亭耳中。他身形一轉,腳步移向石台邊緣。
“一——”
蕭瑾話音一落,裴譽亭縱身一躍,如同兩片樹葉一般,二人向懸崖底部飄去。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吧。”
将将五更天,天還未亮,皇帝眼中也殘存着幾絲困倦,他由王保扶着坐下,擺了擺手。
“荊州一帶遇上荒年,這災情屬實是有些嚴重。既然太子今日主動請纓南下赈災,朕便準了。”
“兒臣領旨。”蕭煜上前拱手,一禮畢,接着道:“荊州災情刻不容緩,兒臣想盡快動身南下,早日解除災情。”
“嗯,”老皇帝點了點頭,“太子說的也在理,那便即日出發吧。”
“兒臣遵旨。”蕭煜身着朝服,發絲冠得一絲不苟,細細看去眉宇間多少也帶些他父皇年輕時的英氣。
……
一日朝畢,衆臣都散去,老皇帝耳畔也清淨下來,他斜斜靠在寬敞的龍椅上,由王保服侍着喝下一盞茶。
“王保啊,”
“奴才在。”王保忙扯着臉上的褶子往皇帝身前湊去。
“太子這赈災走得如此匆忙,竟明日就要上路。”老皇帝拿着王保呈上來的手爐,有一搭沒一搭地捂着手。
“太子心系百姓,這是我大盛的福分呐。”王保恭敬地向前彎着腰。
“話是這樣說,隻是太子一走,朕身邊便一個靠得上的皇子都沒了。二皇子天生癡傻,四皇子也是個唯唯諾諾的性子,難成大事。”
“那陛下的意思是……”
“叫晉王回來吧,他和太子左右也隻是兄弟間的打打鬧鬧,算不得什麼事,太子這當哥哥的想必也不會揪着弟弟的錯處不放。”
“是。”王保再次一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