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接着抵抗,蕭瑾隻将自己整個人埋在了他懷中,任由熟悉又安心的溫度在這短暫的片刻将近幾日間的煩憂消解。
說來也神奇,縱然是他們二人之間存有什麼誤會和别扭在野絲毫減不去這方胸膛能帶給她的踏實,以至于想要更久遠地沉溺其中。
風過磚牆,兩道緊靠的影子被日光斜投在地,相依無聲。
縱容自己沉溺這懷抱了許久,她腦中的理智尚有殘存,低聲道:“這裡要過人的。”
可話雖這麼說,她發間的步搖卻是動也未動,仍随她的腦袋靠在他胸前。
“嗯。”裴譽亭伸手撫上了她的鬓發,片刻之後縱然不舍也隻得緩緩松開了懷中之人。
隻見她眼尾暈着化不去的一片紅,眼底郁積着的是大片的青黛,雙頰似乎是較先前更單薄了,伸手去觸,仍舊是細膩而柔暖,指尖上滑,觸及兩點冰涼。
晶瑩的淚自指尖伊始而順着他手上的紋路往四下擴散,愈發滾燙。
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眸,他心下一顫。
這是因他而落之淚。
前幾日心下還怨着是她對自己不存情意,那種種怨憤此刻都要在這眸中氤氲着的濕意之中徹底被融得無影無蹤,隻恨自己為何要冷落于她而害得她傷心落淚。
相顧無言,但兩人卻都無比默契地耽于被彼此氣息纏繞着的片刻靜默。
末了,蕭瑾先開了口:“我今日是要進宮去見父皇的,若是再遲些便恐他要歇下了。”
“好。”
“晚上等我回來。”
替她将面上的淚痕拭盡後又将鬓角的發絲捋順,沒再多言,他垂手靜立,望着那道身影漸遠,最終化作了一個小點,消失在盡頭的宮門之後。
本來他今日便是沒什麼必要來這宮門一趟,但一早得了景舟說她欲要進宮的消息卻仍是披了外袍乘馬來此。
幸好碰到她了。
又幸好在人前碰到了他。
這一會功夫除了周僑以外四下并無人在,那周僑瞧上去是個老實人,如今升了官後行事也規矩,可同為男人,他那眼神卻并不清白。雖尚存敬意又并無逾越亵渎之意,但落在他眼中卻是說不出的刺眼。
她已是他未過門之妻,自是容不得旁人觊觎。
方才這一吻是克制不住地想侵占她的氣息,也是兩人身份的宣告。
隔着那般遠,他看不清周僑在前方回過頭的表情,但心下的快意卻是飙升。
這是他驸馬身份的象征。
是她的驸馬。
如果真到了須他之死才能擺平的事,在那萬般危難之際他自會護于她之前。他希望她能順遂完成所願,而後安然一生,再無風雨。
如此想着,如若真是要赴死也心下釋然,更何況他現下還正是好端端地能擁她入懷,并無什麼差錯在身。
若是最後隻有一人能生還的話,他還是情願她能活着,畢竟在心悅于他之前他更希望她能過得好。
此間種種僅是憑一己猜疑也總容易橫生誤會,若是真有其事還是當面來說得清楚而更為妥當。
心意已定,他便隻盼着能快些畢了一日的公事去見她。
案頭堆積的公文在他的筆下迅速翻過,燭淚蔓延,終滅。
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跨馬而行,他截了最近的小道直往她府上而去。
夜色漸濃,直至星輝和月光再也化不開黑的濃稠時才聞得她回府的消息,他連忙起身欲要到門前相迎以攬着她回到被爐火染得溫暖的屋子。
她的手指和鼻尖因着和冷氣接觸的這一段功夫已泛淺淺的凍紅,如了屋後裴譽亭連忙将木門掩好以阻住企圖滲入的冷氣。
“你還知道主動來找我……”這尾音被她略拖長了些。
瞧着她定定看向自己的樣子,他轉過身來将她擁在了懷中,半開玩笑道:“那你給我遞刀子的時候我還沒說什麼。”
“什麼遞刀子?”蕭瑾疑惑,抽身而露出疑惑之色。
見他從懷中掏出了那匕首後,她一眼認出道:“我就說怎麼這些天沒找到它,原來是你拿走了。”
“我找了好久,想來是那日夜裡去看你時不甚落在了你床邊,後來便被你拾了去,我還以為丢在哪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