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綏從靈池裡出來時,姜挽月正在寫字,用的還是她自己的血。
“你的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察覺到不遠處沉穩的腳步聲,姜挽月下意識擡頭瞥了他一眼,隻一眼便又開始埋頭寫信。
謝長綏回答道:“恢複了五成。”
然而,謝長綏此刻的面色偏冷白,但水崖洞内光線暗,所以她并未發現他的異常。
“在寫什麼?”謝長綏在她身邊坐下,聲音低沉輕緩。
姜挽月剛寫完兩個字,手指便又沒有血了,她耐心的重新咬開一個口子,一面寫一面回應:“給大師兄的信,我托他幫我一個忙,有些事我還沒來得及同他說呢。”
說着手上又沒了血。
她又一次把手指咬破,想着,好在裡面的靈池可以療傷,等信一寫完她的手就會完好如初了。
身旁蓦然傳來男人的聲音,他問:“不是怕疼,現在不怕了?”
“我說過嗎?”姜挽月好似全然不記得之前說過的話,裝傻充愣道:“我身為一名劍修,怎麼會怕?”
謝長綏聞言哂笑,随後便沒了聲。
直到姜挽月在空氣中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以及“滴答”的聲音,像是水珠滾落在地的聲音。
她側眸看去。
在謝長綏右手邊的地方,那裡放了一隻置放丹藥的白玉瓶和一把染血的匕首。
她的視線略微上移,看見他的右手在瓶口上方緊握成拳,一滴一滴的血跟不要錢一樣往瓶子裡面滴。
不一會兒,白玉瓶的瓶身隐隐顯出暗紅色來。
她的心底有個想法湧入腦海,但不太确定,于是試探性問:“你做什麼?”
正好,謝長綏也放完了一隻藥瓶的血,他伸出左手把白玉瓶朝着她的方向遞了過去,習慣性調侃道:“不明顯麼?”
“身上沒有紙筆墨,放血給你寫信。”
“你這也太……”
太随便了吧……
雖然想到了是這樣,但真當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時,姜挽月除了一時失語外,更多的還有受寵若驚。
畢竟這人不會主動對誰示好。
她清澈的眼睛裡帶了一絲探究之意,擡眼對上他深邃含笑的眸子。
她動了動唇,道:“你的血是水做的嗎,這麼便宜?”
聽了她的話,謝長綏臉上的笑意擴大,轉瞬之後,他漸漸斂去笑,淡聲回答:“不是水,是毒。”
姜挽月倒也沒有太意外,其實她早就猜到了一點。于是若有所思點點頭,不經意問:“就算是有毒的血,放多了對身體也不好吧?”
“不給你的大師兄寫信了?”謝長綏說話時雲淡風輕,全然不在意,他平靜的把白玉瓶放在她手邊,目光又從她的臉上移至腦後。
“寫。”
好吧,既然他自己樂意,那她就不多說了,正好她咬得手疼。
她心情不錯地拿起那隻白玉瓶,正端詳着裡面暗紅色的血,眼角餘光卻突然瞥到了朝着自己伸過來的手。
手的方向,分明是沖着她的臉過來的。
她瞬間警惕地扭頭盯着他,并往後偏了下身子,與他四目相對:“幹嘛?”
謝長綏輕擡眉,動作隻停頓一瞬便傾身而來,随手扯落她腦後的紅色發帶。
“借用一日。”
他重新坐正身子,還不忘向她投去戲谑的眼神,他動作熟稔的将發帶纏繞在流血的手掌上,輕笑:“你好像很緊張?”
姜挽月:“……”
她狡辯道:“我怕你打我。”
“放心,我不會傷害姑娘。”
姜挽月皮笑肉不笑。
男人的話騙人的鬼,現在說着不會傷害她,等以後知道她是個騙子意圖害他,還不分分鐘殺了她?
姜挽月想到這裡,眼波微動,忍不住多看他兩眼,忽然問:“你……你以前殺過很多人嗎?”
此話一出,謝長綏的動作一僵。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他眸色深沉地盯向她,似笑非笑問。
姜挽月莫名覺得後背涼飕飕的,不過水崖洞本來就很冷,于是也沒多心什麼,她解釋道:“那不然你為什麼會被關在佛塔?”
“妖魔人本就不合,被封印在那兒,姑娘覺得很奇怪?”他的話語透着幾分不易讓人察覺的譏诮。
“這麼說,倒也對。”
畢竟這個世界,妖和魔就是作惡的一方,正義的一方永遠隻有這些修仙門派。
雖然不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