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樹林裡,刀光劍影,靈魔纏鬥,殘木橫生,一片狼藉。
賀遲緒踉跄幾步退到後方,撤了劍,雙手手勢變換,再提掌飛去,江懷風與周葳初默契般讓出道路。
白衣變幻,憑着熟練的招式來回穿梭,他雖境界較低,但多年來招式未曾松懈,反而從中品出些不同。
魔族節節敗退,徒留他一個,他狼狽的看着直指喉間的劍。
目光上移,便看見一個視他如死物,神情淡薄,不帶有一絲一毫感情的人,那人垂眸睨來的視線,讓他自行慚穢。
兩道靈力縛來,他沒了自戕的機會,被緊緊縛在那。
賀遲緒将劍收回,半蹲在那,伸手将他臉上的面具拿掉,眼裡沒有一點意外,哼笑出聲
“你家主子呢?”
魔族反抗着,縛魔鎖下纏的更緊,人魔向來對立,落入這些修仙者手裡,自是沒有善終,平靜的語調入耳,可他聽得有些懼意
“自是在六合域啊,不然在哪,若他來了,你們誰都跑不掉。”
周葳初和江懷風像兩個門神般在旁邊站着,江懷風不多說一句話,對眼前薄涼的人熟視無睹。
周葳初時不時瞟一眼賀遲緒,帶些喟歎,果然遲緒還是以前的遲緒,隻是在雲姑娘面前換了副模樣。
賀遲緒直視他,手心出現團焰火,緩緩的打入他身體,不在意道
“你這幾天費力拖延我等,不惜耗了上百位魔兵,讓我猜猜,你們所謀的是什麼。”
火焰自進了身,遊走與各處,灼熱讓他痛不欲生,他痛喊出來,汗浸濕了所有,依舊咬牙不松“修真界的人也會用這些下作手段,屈打成招,倒是難想。”
賀遲緒雙手捏緊,魔族體内的焰火溫度升高,見他死活不說,他戲谑的表情依舊,微歎口氣,手伸到他面前“即不說,便搜魂吧。”
修真界有探憶,搜魂兩法,探憶不會對人有什麼影響,反而會以施法者精血溫言着她。
但搜魂就不是了,人魔通用,法術一過,非死必瘋,多年修為功虧一篑。
故而不到萬不得已,尊者特批,不可用。
靈力貫入魔族眉心,賀遲緒阖眸催動靈力,魔族内一幕幕浮現,人影不斷閃過,賀遲緒視而不見。
蓦的。
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應該是一副畫像。
長相貌美的少女飛奔在草地,揚着明媚的笑扭頭看向這邊,瑰麗的衣着随風飄揚充滿生機活力,畫面定格在此處。
賀遲緒心跳加快,他指引着靈力悄然靠近。
不是的,不是她。
他覺得力氣像是用完了般,洩了力。
待他将靈力收回,那魔族已然沒了氣息,賀遲緒未瞧上一眼,轉身時随手揮去道靈力,轉身離去。
那處已沒了魔族蹤迹。
冬日的夜來的格外早,剛到酉時,夜幕便來了。
侍女進來點燃燭火,添些熱茶,往地龍加了道炭,一切都安置妥當後,對瀾郁屈膝行禮,便帶着人離去了。
門悶聲關上的時候,從窗邊吹進來的冷風毫不留情的跑進來,瀾郁才從棋盤回神,修長的手指撚着溫玉棋子,神情難辨的看着那左右搖擺卻倔強不熄的焰火。
她看了許久,久到眼裡有些幹澀,她将棋子放進棋奁,擡手揉揉眼。
這般安靜的日子維持不了多久了。
她舍不得,又必須舍得。
“怎麼了?”
帶些急迫。
冷風沒了,地龍燒的旺,瀾郁即可就覺得暖意席卷四肢。
瀾郁驚喜的擡眼望去,消失十天的人回來了,星光像是雜糅在她眸底,泛着光亮“你回來了?”
賀遲緒剛從父親那回來,沒有停歇的來這,隻為見他近日牽腸挂肚的人,他将窗戶關上,留了個縫,推開房門進去。
走到她面前,珍重的捧起瀾郁的臉,仔細觀察,除了滿臉笑意也再無其他,他松了口氣,剛剛一推開窗,他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
“這次的任務有些麻煩,潛進來的魔族有點棘手。”
瀾郁看着他一臉擔心,反應過來“啊,我剛剛隻是眼睛有些不舒服,他們來幹嘛?”
明知真相卻還是問出來。
賀遲緒指腹輕柔撫過她眼,睫毛被壓下,須臾間便又恢複如初,他力道适中的按着眉心。
姑娘惬意的閉着眼享受着,暖黃的燭光打過來,茶水嘟嘟的沸着。
這一刻,像極了歸隐山林不問世事的神仙眷侶。
“鬼斛來了。”
瀾郁慢慢睜開眼,賀遲緒的動作停了下來,與他的目光相遇,瀾郁未見那探究的目光,反而是比以往更甚的溫柔。
瀾郁心裡泛起一絲錯覺,她覺得,即便她是魔族,貴公子也會不顧一切保下她。
她故作可憐的抱着賀遲緒。